正文 第17章:幽幽深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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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坑底也有一堆隆起的沙土墊著,鍾明喜摔落之後懵了半晌,恍惚地聽見一群孩童在喧鬧起哄。
他們在說——
“你是他老婆!我們不跟你玩!”
無厘頭的話語,蒙昧不知的孩子覺得這是什麼好玩好笑的事吧,也許它確實可笑。
鍾明喜渾身發麻,她感覺自己睡了一覺,又或者隻是盯著黑暗發呆,隨著時間的流逝,意識漸漸模糊,直到又有土屑掉落在身上。
“明喜!”
常霆帶著噼裏啪啦的電光,雙手撐著光溜溜的井壁一路滑了下來。
因為不知道受傷的情況,所以常霆沒有立馬動她,先檢查了骨頭還有視覺,用手在她眼前晃晃:“說一下名字,還有,我是誰?”
鍾明喜的目光隨著他的手掌移動,點了點頭:“鍾明喜,你是、常霆。”
常霆鬆了口氣,把她抱在懷裏:“我帶你上去。”
“常霆。”鍾明喜抓住他的袖子,問道:“我以前來過這裏,也見過宣鳳來,是嗎?”
她問題反而讓常霆不知所措:“你摔傻了?”
鍾明喜靠著他的胸膛,困惑道:“我有點記不起來。”
“來過。”常霆告訴她:“七歲,第一次來宣家拜年的時候。”
鍾明喜用頭抵著常霆的下顎,苦惱地撞了一下:“為什麼我想不起來?”
常霆做了個深呼吸,重新放下鍾明喜,輕拍她的臉頰:“因為你摔暈了。”
鍾明喜:“嗯?”
“同一個地方,你掉下去兩次。”
常霆的語氣是那麼的無奈和挫敗,接著他將鍾明喜遺忘的部分娓娓道來——
鍾明喜定給常霆的第一個春節,就跟著去了宣家舉辦的年會,還拿到了諸多長輩給的紅包。
常霆還不能和其他孩子正常相處,他拜完年就到小房間裏窩著,閉門不出。
鍾明喜手裏拿著厚厚一遝紅包跟著他進了屋,常霆揮手驅趕:“你出去吧,我不用你陪。”
鍾明喜乖乖走出去,把門帶上。
她來到小花園,同齡的孩子們在玩躲貓貓。
常霆不合群,連帶著鍾明喜也不受待見,他們似乎很討厭自己,做著鬼臉說著不歡迎的話。
鍾明喜就尋了個小台子坐著,她生來不是好動的性子,獨處的時候連周圍的氣氛都會一並靜謐下來。
常家給她買的新衣是一套公主裙,後腰處有一個大大的蝴蝶結,垂下來到腳踝。
鍾明喜能感覺到幾個孩子輪番跑到她身後,蹦蹦跳跳的。
回過頭才發現,蝴蝶結兩條長帶的部分被踩髒了。
見鍾明喜終於發現了他們的“傑作”,那些孩子們笑得很開心。
鍾明喜摘下蝴蝶結,打算拍一拍弄幹淨,可就在她跪上台子的那一刻,已經出現龜裂的石板破碎,如一張深淵巨口將她吞沒。
原來這是一口用石板封頂的陳年古井,因為無人理睬被植被覆蓋,乍一看就跟塊石墩子似的。
那年宣鳳來10歲,他本來是來喊這幫小鬼去吃飯的,結果發現原本鬧騰的熊孩子都啞巴了似的,麵麵相覷。
蓋著石板的枯井重現天日,宣鳳來問了情況,但誰都沒敢吱聲,大眼瞪小眼,氣氛詭異。
隻是弄壞石板,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宣鳳來走到井邊查看,發現了被植物勾到、掛在井口裏側的蝴蝶結。
他彎腰下去,伸直手臂勉強夠到,仔細端詳,盡管變得髒兮兮,但材質過於嶄新。
宣鳳來瞳孔驟縮,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他跳上井台,縱身一躍。
那日宣家空前的熱鬧,大過年的,幾個小孩趴在長板凳上,光腚朝天,被打得皮開肉綻。
鍾明喜醒來已經在常家了,也沒有人再提起去宣家拜過年的事。
……
盡管不想承認,但常霆仍告知了實情:“是宣鳳來帶你上來的。”
小簇電流在半空碰撞出煙火般的光華,照亮他們所處的這一方天地。
鍾明喜看著常霆忽明忽暗的側臉,偏頭好奇:“你在吃醋?”
電光“啪”的爆出一聲脆響。
常霆恨不得咬她一口:“閉嘴。”
鍾明喜習以為常,聽話地把嘴閉上。
過了會兒,電流減弱,光線重歸黯淡,常霆將下巴擱在她的肩頭,悶聲悶氣道:“抱歉,不該對你發脾氣。”
鍾明喜從不在意:“沒關係。”
常霆拿她沒轍,他無法像下達命令一樣去要求對方回應什麼。
都說感情不能強求,可鍾明喜就是屬於能被強求那類特例,她的人生從踏進常家大門的那一刻起就沒了主見一說,如何還能祈求死水微瀾。
常霆自暴自棄地問:“如果不是小霖找你,你會來看我嗎?”
鍾明喜冷靜而客觀地回答:“我不認識來宣家的路。”
“……”
這樣自取其辱的問答已經重複了不知多少回。
世上沒有如果,隻有盡不如人意的事實。
“上去吧。”常霆拉著她站起來,再次確認:“有沒有哪裏痛?手可以抬起來嗎?”
鍾明喜稍稍活動了一下,不過腳下的沙土堆成的小坡有些滑,她的動作幅度很小。
那淒厲的風聲又從幽深的甬道穿了過來。
鍾明喜被吹得睜不開眼。
有風,說明這暗渠通著哪裏,這口廢井宣家不把它填了還特地圈起來,應該還有利用價值。
常霆放出流光,往前照了百米多的距離,驅散了籠著他們的黑暗。
人工開鑿的痕跡明顯,還有殘留的土木廢料。
常霆扶著鍾明喜下了土坡,兩人順道參觀起了宣家鮮為人知的井底暗道。
鍾明喜看到了蒙塵的桌椅和書架,心說難道宣家想在這兒做個地下室?
這世道寸金寸土,但宣家還不至於勤儉到要搞違章擴建。
常霆牽著鍾明喜在一麵石壁前站定,因為它意外的平整,就像古人留詩作賦的石刻碑文那般,隻是這麵石壁上什麼都沒有,光禿禿的。
常霆用電網平鋪覆蓋,神色凝重。
鍾明喜看不出名堂,但是常霆釋放的高壓電流讓她有些不舒服,臉部的絨毛都在顫栗。
常霆甩手撤了電,感知下來這麵牆並無蹊蹺,井底的空氣渾濁稀薄,他沒有再耽擱:“走吧,這裏什麼都沒有。”
鍾明喜轉過身,然後腳下踩到了什麼,低頭一看,是隻灰撲撲的蝴蝶結,有些眼熟。
常霆也注意到了,撿起來拍了拍灰,兩人四目相對,一時無言。
這不就是鍾明喜來宣家拜年那次後腰別著的蝴蝶結麼?
常霆未置一詞,當著鍾明喜的麵將它揣兜裝好,直接把人打橫抱起,“抓緊。”
鍾明喜雙手環住常霆的脖子,閉上眼。
常霆踩著井壁三下五除二翻上了井口,他仰麵觀天,日落西山,已近黃昏。
常霖在宣家團團轉了好半天,才看到常霆帶著鍾明喜回來:“哥!你們去哪了?我找了好久。”
“宣家有私人醫生,你去請一下。”常霆把鍾明喜領進房間:“給明喜做個檢查。”
“啊?”常霖不明覺厲,但還是下意識聽他哥的:“哦。”
要請醫生也得通知主人家,所以最後是宣鳳來和醫生一道過來,幫她提著醫藥箱,醫生氣質溫婉,麵容慈祥,態度十分親切。
三位男士都在門外杵著。
常霆朝宣鳳來丟去占滿塵泥的蝴蝶結:“解釋一下。”
如果當年宣鳳來下到井底第一時間把鍾明喜帶上去了,她的蝴蝶結又怎麼會往裏挪了那麼遠。
常霖睜大眼睛:“這是什麼?”
宣鳳來捏了捏蝴蝶結的耳朵,表情好似才想起這是什麼,然後返還給常霆:“我發現她的時候,她倒在一麵石壁前,並不是井口正下方。”
也就是說,鍾明喜掉下去後,自己走了一段路。
常霆瞪視著宣鳳來,對他的一麵之詞保持半信半疑的態度。
直到醫生開門出來,常霆才將視線轉移。
醫生輕聲道:“有點低血糖,已經給她打了葡萄糖,身上有傷,不過不是今天摔的,都快好了,她自己說去醫院處理過,沒什麼大問題。”
常霆禮貌點頭:“謝謝。”說完就推門進去了。
常霖趕忙道:“謝謝醫生啊,我送送您。”
宣鳳來給廚房打了個電話,讓他們提前送餐過來。
常霆走到床邊時鍾明喜已經睡著了,明晃晃的吊燈襯得她臉色更加蒼白。
常霆搬了凳子坐下來,反複摩挲著那隻蝴蝶結。
……
鍾明喜聽到送餐的動靜才睜開眼,外麵天色全黑。
常霆擺好碗筷,喊她起來吃飯。
鍾明喜掀開被子找鞋穿上,每一步都走得輕飄飄的。
“你今晚住這兒吧,明天讓小霖送你回學校。”常霆在側邊坐下,又很快追加了一句:“宣家客房多得是。”
鍾明喜從他手裏接過盛好的湯:“好。”
“我不會在這裏待太久。”常霆明確告訴她將會有所行動:“你照顧好自己。”
鍾明喜點點頭。
“我跟你說的都可以講,不用保密。”常霆太了解那幫道貌岸然、欺軟怕硬的家夥了。
“嗯。”不管他說什麼,鍾明喜都一概應下。
吃完常霆把桌子收拾幹淨,兩人出門散步消食,這和在常家的相處模式沒什麼不同。
在荷塘附近遇到了宣鳳來,他鄭重地向鍾明喜道歉,說明天就找人把井填了。
常霆冷哼:“早幹嘛去了。”
宣鳳來笑容依舊:“也沒想到還有人能找到那兒。”
鍾明喜:“……”
她知道兩次掉同一個坑的經曆很蠢,所以有必要再提一次麼。
常霆掰響指節:“找打?”
宣鳳來挑眉莞爾:“飯後消遣的話,可以。”
鍾明喜自覺退開幾步,常霆宛如直射的電光撞向了宣鳳來,兩人身手旗鼓相當,橫穿荷塘打了幾個來回。
宣鳳來的招式以柔克剛,四兩撥千斤,常霆霸道的勁力都被他輕巧化解。
隻是單純的切磋也分不出勝負,反倒淋了一身汗。
常霆率先拉開距離,用力甩手。
鍾明喜從走廊繞過來,隻見宣鳳來挨著常霆,和他搭肩說了什麼,常霆立馬惱羞成怒扭開肩膀上的手,徑直走向鍾明喜,拉著她回去。
宣鳳來站在原地,和顏悅色道了聲晚安。
作者閑話:
這章其實有個重要的bug點,不知道有沒有人能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