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內驟然寂靜，連炭火燃燒的噼啪聲都清晰可聞。
    葉憶兒猛地站起身，指尖掐進掌心：“秦將軍，聖旨到哪兒了？”
    “就在營門外，傳旨的是錦衣衛千戶，帶了二十名緹騎。”秦鐵柱咬牙道，“說是要即刻押解將軍回京問罪！”
    楚陰燃緩緩撐起身子，臉色仍蒼白如紙，但眼神已恢複銳利：“罪名是什麼？”
    “通敵叛國。”秦鐵柱聲音發顫，“說將軍私放胡人細作，故意戰敗……”
    “荒謬！”葉憶兒怒極反笑，“將軍若通敵，何必拚死守住黑水河？又何必——”他猛地頓住，轉頭看向楚陰燃，“是周侍郎的黨羽在反撲？”
    楚陰燃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是一片冷肅：“秦鐵柱，傳令全軍戒備，但不可與錦衣衛衝突。”
    “將軍！”秦鐵柱急道，“您若回京，必是死路！”
    “抗旨才是死路。”楚陰燃聲音低沉，卻不容置疑，“去。”
    秦鐵柱紅著眼退下，帳內隻剩葉憶兒與楚陰燃二人。
    葉憶兒攥緊拳頭，指甲幾乎嵌入皮肉：“將軍，此事必有蹊蹺。嚴尚書剛收到我們的密報，怎會突然下旨拿人？”
    “不是嚴尚書的意思。”楚陰燃從枕下抽出一封信，“今早收到的密報，丞相聯合兵部右侍郎上奏，說我們偽造證據構陷周侍郎，意圖謀反。”
    葉憶兒腦中轟然一響——兵部右侍郎，正是趙琰的父親！
    “他們這是要滅口！”葉憶兒聲音發緊，“將軍若回京，必死無疑！”
    楚陰燃卻出奇地平靜，甚至微微勾了勾唇角：“憶兒，你信我嗎？”
    葉憶兒一怔：“自然。”
    “那便聽我的。”楚陰燃從懷中取出一枚銅符，塞進他手心，“這是北疆暗軍的調令，隻有你能用。”
    葉憶兒低頭一看，銅符上刻著“璿璣”二字，正是密室中那枚虎符的副令！
    “將軍要我做什麼？”
    “兩件事。”楚陰燃聲音極低，卻字字如鐵，“第一，查出真正的內奸；第二——”他頓了頓，目光灼灼，“若我回京後三日內沒有消息，你便帶兵南下。”
    葉憶兒瞳孔驟縮：“將軍是要我……造反？”
    “是清君側。”楚陰燃糾正道，“朝中奸佞不除，邊關永無寧日。”
    帳外腳步聲漸近，錦衣衛的呼喝聲已清晰可聞。葉憶兒喉頭發緊，卻見楚陰燃突然伸手，替他理了理衣領。
    “別怕。”將軍低聲道，“記住，無論發生什麼，活著回來見我。”
    ——
    聖旨宣讀完畢，錦衣衛千戶冷著臉一揮手：“楚將軍，請吧。”
    楚陰燃披上大氅，神色如常地走出大帳。營中將士早已列陣肅立，見將軍出來，齊刷刷單膝跪地，鐵甲碰撞聲如雷。
    “將軍！”秦鐵柱虎目含淚。
    楚陰燃隻是淡淡點頭，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葉憶兒身上。
    葉憶兒站在風雪中，指尖死死掐著那枚銅符，卻終究沒有上前。他知道，此刻任何異常的舉動，都可能讓錦衣衛起疑。
    直到楚陰燃被押上囚車，車隊消失在風雪盡頭，葉憶兒才猛地轉身，大步走向軍械庫。
    “秦將軍！”他厲聲道，“調三百精銳，今夜隨我出關！”
    秦鐵柱一愣：“葉大人要去哪兒？”
    “黑水河對岸。”葉憶兒聲音冰冷，“胡人營中，必有證據。”
    ——
    當夜，風雪更急。
    葉憶兒帶著三百死士，踏著冰封的河麵潛入胡人領地。他們身著白衣，與雪地融為一體，隻有腰間短刀泛著寒光。
    “葉大人，前麵就是胡人主帥大帳。”一名斥候低聲道，“守衛森嚴，我們——”
    “不必硬闖。”葉憶兒從懷中取出一支竹哨，輕輕一吹。
    哨聲剛落，胡人營地西側突然火光衝天！守軍大亂，紛紛趕去救火。葉憶兒趁機帶人潛入主帥大帳，翻找片刻，果然在案幾暗格中發現一疊密信。
    他借著火光一看，渾身血液瞬間凍結——
    信上赫然蓋著丞相的私印！
    “果然……”葉憶兒咬牙，“朝中有人與胡人勾結，陷害將軍！”
    正欲撤離，帳外突然傳來腳步聲。葉憶兒迅速藏身屏風後，卻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冷笑道：
    “葉公子，別來無恙？”
    葉憶兒猛地抬頭——
    帳簾掀起，走進來的，竟是本該在獄中的葉明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