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粗粒感的掌心緩緩遊動，寬大的掌心覆著白皙的手背，扣著她被迫攤開的粉白指節。
    “啪——”得一聲輕響，一疊整額現金被他隨性地甩在她的手上。
    冰涼，帶著輕微的壓重感。
    李顏怔愣愣地看著手上多出來的鈔票，眼中劃過一絲驚愕，而後又不動聲色地垂下了眼睫，抿緊了唇瓣。
    “喏，醫藥費。”牧錚收斂了多餘的表情，像是剛剛大喊大鬧跟個潑婦似的人不是他一樣，掀起眼皮高傲又冷靜地解釋道。
    他按照早上談好的約定支付醫藥費，又在原先的基礎上多添了一倍。
    他覷著李顏蓬鬆柔軟的發頂，耐心等了一會兒，控製不住上揚的嘴角逐漸下垂繃直。
    沒有聽到臆想之中感激涕零地道謝。
    或者，像武俠小說裏寫得那樣女生會以身相許的情節。
    那樣，他就可以順理成章、端著架子勉為其難地答應她的苦苦追求。
    讓他再次證實一下老祖宗說得話，女追男，隔層紗，所言不虛。
    那總不可能他先低三下氣地告白吧？！
    那多丟份兒啊！
    他內心天人交戰，但現實中，彌漫著飯菜香和一縷淡淡幽香的空氣裏，隻有沉默。
    牧錚的幻想泡沫被一個無言卻鋒利無比的小棉花紮了個小眼，隨著時間的流逝，這個破口子越開越大，嘩啦啦地往外漏著冷風。
    那點臭屁自信也逐漸變得焦躁、不耐。
    本就急躁躁沒多少耐心的牧錚頓時擰緊了眉頭，有些不爽地叫道：“喂，怎麼不說話了，成啞巴了？”
    他難得這麼遵守承諾過，還是以一種懲罰的方式。
    就連李顏都感到有些意外。
    但不應該是這種他沒預想過的寂靜又尷尬的局麵，他都賠錢給她了，她還想怎麼樣啊！？
    “放開我……”
    李顏低垂著腦袋，看不清表情，透出的聲音悶悶的。
    牧錚一愣，但那出口的話卻不是他想聽到的，英俊帥氣的臉色倏然沉了下來。
    翻來覆去得還是那句話！
    牧錚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好像她除了那句話別的都不會說別的了。
    “你他爹的複讀機啊！”
    李顏被突然的、無來由罵聲驚嚇到，抓著錢的手狠狠一抖，那一疊嶄新齊整的綠鈔差點兒從手裏滑落。
    腦袋垂得更低了，手腳冰冷，臉色蒼白如紙，就連呼吸也變得短淺，幾不可聞，不敢作出任何動作，生怕會惹得他更加不高興。
    她想逃，可是她怎麼跑得過身高腿長的刺頭體育生？
    那隻會更加惹怒他。
    況且，他還抓著她的手不放，她跑不了。
    牧錚心裏窩著火。
    搞什麼啊！
    弄得像他是個見到女人就走不動路的老色-批似的！
    也隻有趙竟陽那種**才會上趕著去舔！
    “嘖！”牧錚頓時感到一股無名火直衝衝地往腦門上竄，第一次見到這麼不上道又呆板無趣的人，忿忿地鬆開了上一秒還緊緊攥住的手腕。
    牧錚撕碎了冷靜優越的假麵，又成了一個經不住事的罵街潑婦，嘴裏惱羞成怒道：“說得好像誰樂意碰你一樣，髒死了！這手都不知道被多少人摸過。”
    “笑死了，你也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吧，你又不是行走的金子，搞得好像誰喜歡你一樣，真夠自戀的，裝什麼貞潔烈婦啊。”
    “又蠢又醜。”
    “他們說得果然沒錯，真是醜人多作怪。”
    “醜八怪……”
    還要繼續瘋狂輸出的陰險惡毒話卻又在觸及李顏受傷盈淚的目光時，恍惚間，像是有一記重重的榔頭砸中他的胸口，有些心虛地偏過了頭，喋喋不休的嘴巴被鐵鉗夾住似得猛然住了口。
    那些肮髒汙水樣的胡言亂語，情急之下直接話趕話地脫口而出，又像是想要證明什麼。
    證明他沒有心動？沒有嫉羨趙竟陽？
    真是搞笑！
    但那一道輕飄飄的眼神，卻讓他的神情迅速地閃過懊悔之色。
    他攥著拳頭，手背上青筋凸顯，憋著一口悶氣，把自己整個人弄得臉紅脖子粗的。
    嘴唇蠕動了兩下張口想說些什麼，可最後還是臭著臉，緊抿著嘴一言不發。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氣惱什麼，隻感覺有一種無名火在胸口亂撞，卻又找不到門路，狂躁的無處**。
    …………
    李顏顫巍巍縮著肩膀，**上抓著錢的手指指尖崩白，像隻畏畏縮縮的受驚鵪鶉，一聲不吭地承受了男生全部的惡意和言語中傷。
    沒關係的……
    沒關係的……
    等他罵夠了，就好了。
    沒人會一直對一塊沒有反映的木頭做過多的關注和糾纏的。
    更何況，他們說得沒錯，她還是一塊又蠢又醜的木頭……
    眼睛澀疼，她不想理會那些話的。
    可是……可是，她好像有點控製不了。
    那些話無孔不入，細細密密的針紮似的刺向卑微又青澀稚嫩的靈魂，直紮得千瘡百孔。
    沒有人會在直麵那些侮辱謾罵時無動於衷。
    李顏也還是個剛剛成年的小女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