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懷的眼神瞬間沉了下去，怒火在心底無聲地燃燒。
    是誰？
    白啟？
    白河？
    竟敢將他傷成這樣。
    鍾懷壓下翻湧的怒意，動作放得無比輕柔，他先用幹淨的冷水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傷口周圍大片的泥汙和血漬，冰冷的觸感讓白景的身體猛地瑟縮了一下，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哼。
    “忍一忍，馬上就好。”鍾懷快速而輕柔地清理著，然後拿起碘伏瓶和鑷子，夾起一團飽浸碘伏的棉球。
    “呃啊——！”劇痛讓意識昏沉的白景猛地弓起了身體，發出一聲短促而淒厲的痛呼，他緊閉的雙眼驟然睜開，瞳孔因為劇痛而渙散放大，裏麵充滿了生理性的淚水和無邊的痛苦。
    “對不起！對不起！”鍾懷的心像是被那聲痛呼狠狠捅了一刀，手抖得幾乎拿不穩鑷子，但他強迫自己穩住。
    他知道必須消毒，否則感染後果不堪設想。
    “忍一下！白景，看著我！看著我！很快就好了！”鍾懷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帶著焦灼和一種近乎哀求的安撫。
    白景渙散痛苦的目光似乎終於聚焦了一瞬，落在了鍾懷寫滿心疼和緊張的臉上。
    也許是鍾懷眼中那毫無掩飾的心疼擊潰了他最後一點強撐的意誌，也許是劇痛帶來的短暫清醒讓他看清了眼前唯一可以依賴的人。
    白景沾滿淚水和雨水的臉，無意識地蹭向鍾懷因為緊張而同樣冰涼的手背，，發出斷斷續續的嗚咽：“疼……鍾懷……好疼……好難受……救救我……”
    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在鍾懷的心上。
    “我知道，我知道……”鍾懷的聲音哽住了，眼圈瞬間通紅，他加快了手上的動作，盡量輕柔卻快速地完成消毒，然後撒上止血藥粉，再用幹淨的紗布一層層包紮起來。
    動作間，鍾懷粗糙的手指不可避免地擦過白景滾燙的皮膚，每一次觸碰都引起對方細微的顫抖。
    包紮好傷口，鍾懷立刻拿起那塊浸透冷水的毛巾，疊好，輕輕敷在白景滾燙的額頭上。
    冰冷的刺激讓白景身體又是一顫，但似乎舒服了一些，緊蹙的眉頭稍稍舒展了一瞬。
    然而，這短暫的舒緩隻是杯水車薪。
    頸後腺體失控的搏動越來越劇烈，信息素的濃度幾乎達到了頂點。
    白景的身體在厚厚的覆蓋物下又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不再是寒冷的顫抖，而是那種由內而外，被**和空虛感瘋狂啃噬的**。
    白景的呼吸變得異常急促灼熱，手指無意識地死死揪緊了身下的帆布，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唔……熱……好熱……”他痛苦地扭動著身體，試圖擺脫覆蓋物，聲音帶著令人心碎的哭腔，“……幫幫我……鍾懷……求你……我受不了了……”
    白景渙散的目光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渴求，望向鍾懷，那眼神空洞而脆弱，仿佛在透過他，祈求著某種能熄滅體內地獄之火的甘霖。
    鍾懷看著他痛苦掙紮的樣子，看著他頸後那片刺目的、搏動著的緋紅，聽著那卑微到塵埃裏的祈求，一股名為“無能無力”的絕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幾乎窒息。
    他是Beta，他聞得到這足以讓任何Alpha瘋狂的信息素，他能感受到白景身體裏那如同火山爆發般的恐怖情潮，他甚至能理解那種被生理本能徹底支配、撕裂靈魂的痛苦。
    可他偏偏無能為力。
    他沒有任何Alpha的信息素可以安撫他，沒有任何生理上的手段可以平息這場由藥物強行引爆的，屬於頂級Omega的強製結合熱。
    他甚至連最基本的標記都做不到，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痛苦，聽著他卑微地祈求。
    這個現實在鍾懷的心上來回切割，鮮血淋漓，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Beta的身份，痛恨這該死無法跨越的生理鴻溝。
    “白景……”鍾懷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和濃重的鼻音。
    鍾懷伸出手，不是去觸碰那滾燙的腺體，而是帶著安撫意味地，一遍遍**著白景被冷汗和淚水浸濕的鬢角，拂開他黏在臉頰上的濕發，動作溫柔得像對待易碎的夢境。
    “別怕，我在這裏……看著我，看著我……”他強迫白景渙散痛苦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臉上，用盡全身的力氣，讓自己的眼神看起來足夠堅定，足夠成為他此刻唯一的錨點。
    “我知道你很難受……我知道……”鍾懷重複著，聲音低沉而緩慢，帶著試圖穿透痛苦的魔力，“忍一忍……看著我……相信我……你會沒事的……我會陪著你……直到你好起來……”
    鍾懷不斷地重複著這些簡單的話語，笨拙地模仿著他曾見過別人安撫病人的動作，一遍遍用冰冷的濕毛巾擦拭他滾燙的額頭和臉頰，試圖用物理的涼意稍稍緩解那焚身的熱度。
    他的動作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小心翼翼，每一次觸碰都輕柔得如同羽毛拂過，生怕再增添他一絲痛苦。
    白景似乎聽到了，又似乎沒有。
    白景的身體依舊在難以抑製地顫抖，痛苦的低吟和嗚咽斷斷續續地從他緊咬的唇瓣間溢出。
    但在那無邊無際的痛苦浪潮中，在意識沉浮的黑暗深淵裏，那隻不斷撫過他鬢角異常溫柔的手，那一聲聲低沉而堅定的話語，像黑暗海麵上唯一一盞微弱卻固執的燈塔，穿透了狂暴的風雨，為他指引著方向，讓他不至於被徹底溺斃在絕望的汪洋。
    白景滾燙的額頭無意識地追隨著那帶來一絲涼意的手掌，身體本能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蜷縮，像一株瀕死的藤蔓，尋找著唯一的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