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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3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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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戶的怒吼如同實質的衝擊波,震得水晶吊燈都在嗡鳴。他像一頭被激怒的困獸,肢體動作誇張而充滿破壞力,手中的手機被他用盡全力摜向厚重的玻璃茶幾。
    “嘩啦——!”
    刺耳的碎裂聲炸開。
    鋼化玻璃茶幾表麵瞬間化作無數尖銳的冰晶,四散飛濺,在燈光下折射出危險而冰冷的光。碎片如霰彈般射向客廳的每個角落。
    風暴中心,白景卻端坐如雕塑。
    他甚至沒有眨眼,隻是在那片疾射而來,閃著寒光的碎片即將擦過臉頰時,極其細微地偏了下頭。
    碎片帶著淩厲的破空聲掠過,在他白玉般的側臉上留下一道細長的,滲著血珠的紅痕。
    這道瑕疵落在那張被命運偏愛的,近乎完美的麵容上,非但沒有減損分毫光華,反而像名貴瓷器上的一道裂璺,平添了幾分驚心動魄的脆弱感。那抹刺目的紅,無聲地灼燒著壓抑的空氣。
    “小景啊,咱們是一家人,”白戶臉上暴怒的潮紅瞬間褪去,換上一種令人作嘔,扭曲的慈愛。他俯身,粗糙的大手像鐵鉗般猛地攥住白景纖細的手腕,不由分說地將他整個人粗暴地提離沙發。
    “現在隻有你能救咱們家了…”昂貴的絲綢襯衫袖口被揉出深深,難以撫平的褶皺。白景順從著那不可抗拒的力量起身,身體因突如其來的劇痛和粗暴的對待而微微顫抖。
    衣服下的**,不用看,必定已是一片青紫。
    白戶卻恍若未覺,或者說,根本不在意,繼續著他的“哀求”,更像是命令。
    “生意徹底垮了!資金鏈斷了!債主堵門!你是頂級Omega!全國能有幾個?”白戶的聲音因為激動而破音,唾沫星子幾乎噴到白景臉上。
    “憑這個身份,嫁進那些豪門,攀上任何一個有實權的Alpha或者有錢的Beta,不是輕而易舉的事?”仿佛為了佐證自己的“深謀遠慮”,他踉蹌著衝向角落的實木櫃,粗暴地拉開抽屜,翻出一大疊裝訂精美的文件,狠狠甩在狼藉的桌麵上。
    “看!這些都是精挑細選過的!家世、財力、地位!隨便挑!隨便哪一個,聯姻,或者更簡單——”他眼中閃爍著貪婪和瘋狂,“給他們生個繼承人!白家的困局立刻就能起死回生!”
    他激動地揮舞著手臂,指著白景的臉,“憑你這張臉,這頂級的信息素,迷倒他們還不是手到擒來?讓他們心甘情願掏錢!”
    狂熱褪去,白戶猛地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情緒。他湊得更近,那雙布滿紅血絲、因長期焦慮和算計而疲憊不堪的眼睛死死釘在白景臉上,渾濁的眼球裏透出一種令人心悸的病態篤定,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不容反抗的壓迫感:
    “小景啊,小景…你從小最聽話、最懂事了…叔叔養你這麼大不容易…你會幫叔叔的,對吧?”
    這不是詢問,是冰冷的宣告,是裹著糖衣的鎖鏈。
    白景的目光卻早已飄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仿佛置身於另一個時空,眼前這場鬧劇與他無關。
    那些散落在昂貴地毯和玻璃碎片間的紙張,每一張都是一個待價而沽的Alpha或Beta的“簡曆”。多麼可笑,又多麼“劃算”的買賣。隻需他點個頭,或者貢獻出這具被覬覦的身體,白家這艘破船就能繼續浮在水麵。而他?不過是件包裝精美的祭品。
    白景深深地、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胸腔起伏,像是要將積壓在靈魂深處多年的汙濁、窒息與冰冷的恨意,盡數吐盡。
    白戶,他的親叔叔,父母雙亡後法定的監護人。公司瀕臨破產,不想著如何力挽狂瀾或尋求正經融資,滿腦子盤算的,竟是用親侄子的身體和分化出的頂級Omega身份去換取金錢。若非那份冰冷的親子鑒定報告,白景真要懷疑這所謂的“血脈親情”,是否從一開始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謊言。
    “一家人?”這三個字在他舌尖滾過,隻剩下被反複咀嚼後、令人作嘔的荒謬與苦澀。
    “叔叔。”他終於開口,聲音不高,慢悠悠地吐出這兩個字,臉上甚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但那笑意未達眼底,冰冷刺骨,宛如蟄伏在陰影裏的毒蛇無聲地吐信,帶著致命的寒意。
    白戶瞬間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滿腔的焦躁和自以為是的掌控感被澆了個透心涼,下意識地鬆開了鉗製的手。
    “我很忙,”白景語氣陡然一轉,帶上一種近乎天真的輕快俏皮,仿佛剛才那瞬間泄露的陰鷙從未存在。
    他抬手,隨意地撩了下額前垂落的微卷碎發,動作優雅而疏離。同時,他後退一步,精確地拉開與白戶之間那令人不適的、充滿壓迫感的距離。
    “新書剛寫完,下午還有大型簽售會等著我呢。”他語調漫不經心,如同在談論天氣,“別拿這點”小事”煩我。”
    說完,轉身就走,步履從容,將這棟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華麗牢籠甩在身後。這裏,從來不是他的家。
    “站住!”煮熟的鴨子眼看要飛走,白戶徹底急了,僅存的理智被恐慌和貪婪吞噬。他再次撲上來,肥胖的身體帶著風聲,企圖抓住白景的胳膊。
    “我話還沒說完!你不能走!”
    方才的隱忍早已耗盡白景最後一絲耐心。就在白戶的手指即將觸碰到他衣袖的刹那,白景猛地一個利落轉身,手臂順勢一甩!動作幹淨、迅猛,帶著一種壓抑已久的爆發力。
    “砰!”一聲悶響。
    白戶龐大的身軀被一股巧勁帶著,重重地、狼狽地摔倒在堆滿文件的桌子上。昂貴的文件四散飛起,他慌亂地揮舞著手臂試圖保持平衡,卻隻帶得更多紙張如絕望的雪花般紛紛揚揚,飄落滿地。
    一張輕薄,邊緣鋒利的照片,打著旋,悠悠蕩蕩地飄落,恰好停在白景鋥亮的皮鞋尖前。
    照片上的男人,側臉線條冷硬如刀削,嘴角抿成一條冷漠的直線,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凜冽氣場。然而,那雙深邃的眼睛深處,在定格的瞬間,卻透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朦朧,像是隔著一層薄霧,又像是承載著不為人知的疲憊。
    不知是光影的巧妙捕捉,還是白景內心深處的渴望投射,他竟從那冰冷的影像中,讀出了一絲…轉瞬即逝的脆弱。
    白景的腳步,如同被無形的釘子牢牢釘在原地。
    是他!!!
    照片無聲,卻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塵封的記憶閘門,融化了白景刻意構築的、用以保護自己的冰冷尖刺。
    記憶的洪流呼嘯而至——迷途的、暮色四合的山林,腳踝鑽心的劇痛,少年看似冷漠的語調下,那份不易察覺的、笨拙的柔軟。
    “上來,我背你。”
    少年並不特別寬闊卻異常安穩的肩背,緊貼處透過薄薄衣料傳來的、悄然升高的溫度和微微泛紅的耳垂。為了轉移他疼痛的注意力,少年磕磕絆絆地講著些童年趣事,聲音幹巴巴的,卻努力維持著平穩…察覺到背上人抑製不住的顫抖和壓抑的抽氣,少年將他托得更穩,腳步放得更緩、更小心,每一步都踩在相對平坦的地方。
    山風穿過林梢,裹挾著少年努力放得輕柔的、安撫的話語,清晰地烙印在白景心底,成為七年孤寂歲月裏唯一的暖色:
    “別怕,很疼吧?再忍忍,馬上就到了。”
    這溫柔而珍貴的幻境,被一聲尖銳刺耳的噪音無情撕裂。
    “白景!你聾了嗎?!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白戶掙紮著從文件堆裏爬起來,氣得麵紅耳赤,目眥欲裂,指著白景的手指都在發抖,“反了你了!竟敢對長輩動手?!我是你叔叔!!!”
    白景的目光終於吝嗇地落回地麵,掃過那些散落一地的、象征著屈辱交易的“商品”,卻依舊吝於給白戶一個正眼。
    這種徹底的、居高臨下的漠視,如同最烈的助燃劑,瞬間點燃了白戶這座瀕臨爆發的火山。
    “砰!”白戶的理智徹底崩斷,怒吼幾乎掀翻屋頂。
    白景被這噪音徹底拉回冰冷的現實,極其不爽地、近乎孩子氣地翻了個白眼,所有的旖旎溫情瞬間消散。他麵無表情地俯身,兩根修長的手指精準地拈起那張照片,像對待一件稀世珍寶,又像拿著一件即將鎖定獵物的武器,直直地舉到白戶眼前。
    “我要他。”三個字,斬釘截鐵,不容置喙,每一個音節都帶著千鈞之力,仿佛照片上那個冷漠的男人,已是他誌在必得的囊中之物。
    白戶像隻被瞬間戳破的、鼓脹的氣球,所有的怒火和氣勢“嗤”地一聲泄了個幹淨,隻剩下尷尬和錯愕。他幹笑兩聲,試圖找回長輩和“恩人”的姿態:
    “哎…哎呀!小景!你早說嘛!早說你要挑個自己喜歡的,叔叔還能不依你?”
    然而,當他眯起眼,真正看清照片上男人的麵容時,那股虛假的熱情瞬間卡了殼,表情變得極其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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