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坐在椅子上轉過身眼神示意他過來，江遇秒懂，聽話的過去了。
    台燈暖光將書桌切割成半明半暗的區域，江遇的筆尖在草稿紙上劃了道歪扭的線，視線卻黏在身側黎明的側臉上。
    少年俯身時，白T恤的領口微微鬆動，露出半截清瘦的鎖骨，講題的聲音清冽如晚風：“動量守恒的條件是係統不受外力，你把摩擦力算進去了，反而多此一舉。”
    江遇“哦”了一聲，手指卻故意往黎明手邊挪了挪，指尖擦過他的手背——微涼的觸感像電流竄過，兩人都頓了頓，卻沒人躲開。
    “再走神就自己刷題去。”黎明的聲音沒什麼起伏，耳尖卻悄悄泛起薄紅，他往旁邊挪了挪，拉開點距離，指尖卻在草稿紙上頓了頓，重新寫下一行步驟，“這裏用整體法更簡單，你看……”
    江遇的注意力壓根沒在題目上，滿腦子都是剛才觸碰的溫度，還有黎明湊近時落在他頸側的呼吸。他突然開口：“哥，小時候你教我做數學題，也是這樣皺著眉，好像我有多笨。”
    黎明的筆頓住了，眼底閃過一絲恍惚，隨即勾了勾嘴角：“你那時候確實笨，一道題講三遍還錯，我都快急哭了。”
    “有嗎？”江遇挑眉，故意往他身邊湊得更近，肩膀幾乎完全貼在一起，“我怎麼不記得。”
    布料摩擦的細碎聲響在安靜的房間裏格外清晰，黎明能聞到江遇身上淡淡的雪鬆味，和他自己洗衣液的味道混在一起，莫名讓人安心。
    他喉結滾了滾，刻意板起臉：“題還做不做？不做我就收起來了。”
    “做，怎麼不做。”江遇笑著收回目光，卻在黎明低頭寫步驟時，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他的胳膊，“不過哥你靠太近了，我沒法集中注意力。”
    黎明抬頭，撞進他眼底藏不住的笑意，剛想反駁，窗外突然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悶響，緊接著是幾句模糊的爭執聲。
    兩人同時安靜下來，黎明的眼神瞬間警惕，他起身走到窗邊，撩開窗簾一角往外看——夜色濃稠，樓下路燈昏黃，幾個醉漢正互相推搡叫罵著走遠，沒什麼異常。但他轉身時，指尖還是不自覺地攥緊了，眉峰微蹙。
    江遇將這一切看在眼裏，心裏輕輕歎了口氣。他知道黎明是想起了以前的事。
    “沒事，就是幾個醉漢。”黎明轉過身，語氣顯得輕鬆，卻沒再坐回書桌前，而是走到床邊坐下，目光落在牆角的紙箱上——那是他還沒整理完的舊物。
    江遇跟著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床板輕輕晃了晃。兩人並肩坐著，沒說話，隻有窗外偶爾傳來風刮的呼嘯聲，還有彼此平穩的呼吸聲。
    “哥，”江遇突然開口，聲音放得很輕，“你不用總想著護著我，我也能護著你。”
    黎明轉頭看他，江遇的眼神很認真，他心裏一暖，卻故意逗他：“你怎麼護？打不過還不是要跑。”
    “那不一樣。”江遇的手指在膝蓋上蜷了蜷，“現在有我在，不用你一個人跑了。”
    黎明的動作頓住了，喉結滾了滾，沒說話。他忽的想起那天巷子裏，江遇毫不猶豫擋在他身前的樣子，跑累了靠在牆上時，紅紅的耳根和帶著心疼的眼神，他眼神放柔伸手，輕輕揉了揉江遇的頭發，自然又溫柔：“知道了。”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做出這樣親昵的動作，江遇愣住了，隨即嘴角不受控製地揚起，眼底亮得像藏了星星。他剛想往黎明身邊再靠靠，口袋裏的玻璃珠子突然硌了一下**，讓他瞬間想起地下室的事……
    他的眼神暗了暗，嘴角的笑意淡了些。
    黎明察覺到他的變化，挑眉問：“怎麼了？”
    “沒什麼。”江遇搖搖頭，把那些紛亂的思緒壓下去，重新揚起笑，“就是覺得，哥你終於不那麼高冷了。”
    黎明收回手，作勢板起臉開玩笑：“再貧嘴，題就別講了。”
    江遇笑著討饒：“別啊哥，我錯了。”
    兩人重新回到書桌前，繼續往下講。
    夜漸漸深了，江遇起身準備離開。走到門口時，他突然回頭，喊住黎明：“哥。”
    黎明回頭看他，眼裏帶著疑惑。
    “下次我帶你去個地方。”江遇笑得狡黠，眼底閃著光。
    “什麼地方？”黎明挑眉。
    江遇沒回答，隻是擺了擺手，轉身跑下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樓道裏的聲控燈隨著他的腳步聲亮了又滅，黎明站在門口，看著他消失在樓梯拐角的背影，嘴角不自覺地揚起。
    而此刻，城郊的地下室裏，鐵門上的鎖冰冷地扣著，裏麵傳來混混虛弱的求饒聲，卻被厚重的門板隔絕得隻剩下模糊的嗡嗡聲。
    江遇剛才離開黎明家時，特意繞路給看守的人發了條信息：“看好他，別讓他跑了。”發完消息，他抬頭望了望黎明家的窗戶，燈還亮著。
    按滅手機屏幕，將手機揣回口袋，腳步輕快地融進夜色裏。
    黎明收拾好桌麵上的書本，想起剛剛江遇的背影，不禁嘴角上揚。
    這個人還真是一點也沒變
    這樣想著，一聲關門聲將他從回憶裏拉了出來。
    “我回來了”
    門口傳來的聲音盡顯疲憊，是媽媽。
    黎明走出房間，去往廚房倒了杯熱水，將水杯放在餐桌。
    轉身要回房間。
    “吃飯了嗎”
    媽媽的聲音沒了吵架時的高亢，隻有疲憊。
    黎明腳步頓住，轉身對上**的眼睛時還是習慣的轉移視線。
    “吃了……”
    “媽”
    “你……”
    “算了，回去吧”
    她擺擺手示意
    黎明看著她眼角的皺紋和蹙著眉的樣子，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
    回到房間，反手將門帶上。他沒開燈，徑直走到床邊躺下，眼睛呆呆地望向天花板。
    他的母親總是這樣，有事不說出來，還搞得人思緒亂飛。
    自從離婚脫離了那個“倀鬼”後媽媽明顯輕鬆了很多，但還是不明白她為什麼會這樣，她的工作明明沒這麼累，到底有什麼煩心事對我開不了口，我什麼都不知道……
    這樣想著，意識漸漸模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