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哥能記起我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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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力賽的哨聲刺破了操場的喧鬧,黎明正揣著兜站在屬於江遇的第四區域處邊的草坪。風灌進校服領口,他看見江遇站在交接區的白線後,眼神直勾勾的看著自己,比在看台上的更加灼熱。
“加油。”黎明在江遇接棒的瞬間,喊了一聲。江遇的手指猛地收緊,像要把這句話刻進骨頭裏,轉身時帶起的風裏,卷著他低低的一句“等我”。
黎明跑到終點線時,胸口上下起伏,他不是累的,他是緊張。
看台上的歡呼浪濤般湧來,他卻隻盯著那個穿藍色運動服的身影——江遇像離弦的箭,趕超前麵兩人時,發梢被風吹得掀起,露出額角因用力而凸起的青筋。
“江遇!這邊!”黎明突然揚起聲音喊。
江遇的腳步頓了半秒,轉頭時恰好對上黎明的目光。那一眼像有引力,他腳下的速度又快了幾分,衝過終點線的瞬間,沒停穩就撲進黎明懷裏。
“哥,我做到了。”江遇的呼吸燙在黎明頸窩。
“我知道。”黎明擦拭著江遇額前的汗水。
後背的汗浸濕了兩人的衣服,卻誰也沒鬆手。周圍的歡呼成了模糊的背景音,隻有彼此胸腔裏擂鼓般的心跳,清晰得像敲在耳膜上。
運動會的尾聲,夕陽把操場染成蜂蜜色。賀霖拽著岷姚的手腕在跑道上散步,岷姚手裏晃著塊金牌——是剛才三千米跑拿的第二,卻被他當成寶貝似的舉著。
“賀霖你看,比你的化學競賽獎牌亮吧?”
“傻樣。”賀霖伸手搶,被岷姚躲過去,反而被拽著原地轉了個圈。兩人鬧著鬧著撞進對方懷裏,岷姚的金牌硌在賀霖胸口,賀霖低頭時,剛好吻在他笑得揚起的嘴角上。風卷著落葉掠過,把岷姚“哎呀”的驚呼和賀霖的低笑,揉成了甜甜的一團。
教學樓的天台上,江遇正調吉他弦。夕陽穿過他的指縫,在黎明腳邊投下細碎的影子。
“什麼時候學的?”黎明靠在欄杆上,看他指尖撥出一串清越的音。
“想你的時候。”江遇說得坦然,指尖轉而彈出段熟悉的旋律——是黎明喜歡的歌曲。
黎明的睫毛顫了顫。夕陽把江遇的側臉描成金邊,他彈到某個音符時微微皺眉,像在回憶什麼,又很快舒展開,抬頭衝黎明笑:“還不是很熟練,就是想起了一些小時候的一些事,我…”,江遇餘光撇向黎明的影子猶豫要不要開口,說了對方沒反應就尷尬了,不說可能會錯過。算了,我寧願尷尬也不想錯過。
“我小時候有個哥哥,因為小時候性子孤僻沒人願意和我玩,但是他就不會,一直陪著我。在那個時候,他就在我心裏是個特別的存在了,然而我六歲那年他悄無聲息的就搬走了,等我趕到的時候就隻看見了他坐在車裏的背影,我追上去,而他卻離我越來越遠,我摔倒了,膝蓋破了,手也擦出了血,我還是沒能趕上……”
弦音戛然而止。
江遇的手指停在琴弦上,等著黎明的反應。天台的風帶著涼意,吹起黎明額前的碎發,露出他眼底清晰的溫柔與心疼——那不是恍然大悟的驚訝,是藏了太久的情感被這一番話激起的波瀾。
“記起來了。”黎明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早就記起來了,小遇…”
江遇猛地抬頭,吉他差點從膝頭滑下去。
“消防通道裏叫你”小遇”,不是說漏嘴。”黎明往前走了半步,指尖落在他按弦的手上,“故意扣緊領口,是怕你看出我紅了的耳根。和你打賭,其實是想多待一會兒……江遇,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麼久。”
夕陽正沉到教學樓頂,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江遇的手指在琴弦上按出個錯音,卻沒在意,隻是伸手把黎明拽進懷裏。這次的擁抱比在終點時更緊,像要把這些年的空白都填滿。
“為什麼不早說?”他的眼眶漸漸紅潤,聲音有點發啞,帶著點委屈,又藏著失而複得的顫抖。
“想看看,小遇弟弟長大了,還會不會像小時候一樣,非跟著我不可。”黎明笑起來,指尖穿過江遇的發,“事實證明,會的。”
江遇低頭,在他發頂蹭了蹭,一直這麼抱著,不想鬆開,哥記起我了……
遠處的操場上,賀霖正背著岷姚往校門口走。
“你就非得要背著我嗎?”
岷姚看了看周圍,人很多很多,突然覺得臉上燒得慌,把臉埋進賀霖的後頸。
“人好多啊…!”
“不是你說腿疼嗎?這樣不就不疼了呀。”賀霖感受著後頸傳來溫熱的呼吸聲,無比的幸福。
夕陽徹底落下去時,江遇彈完最後一個音。黎明坐在江遇的旁邊看著他被晚霞染紅的耳尖,突然想起六歲那年,也是這樣的傍晚,小不點的江遇攥著他的衣角,說“哥,我以後給你彈吉他好不好”。
原來有些承諾,真的會等過漫長歲月,在恰好的夕陽裏,輕輕落在心尖上。
“江遇,我…”黎明喉結滾動了一下,目光避開他的視線,指尖無意識攥緊了欄杆,冰涼的觸感勉強壓下心頭的躁動。話到嘴邊繞了個圈,最終隻化作一聲輕喟,“我有你真好,我還愁沒個兄弟陪我呢。”
他沒敢觸碰那層曖昧的窗紙,辰硯秋留下的陰影像一根細刺,藏在心底最軟的地方——當初也是這樣滿心歡喜地靠近,最後卻隻剩滿身狼狽的拉扯與背叛。
他怕這份失而複得的羈絆太脆弱,怕自己的敏感多疑會搞砸一切,更怕眼前的溫柔隻是鏡花水月,重蹈覆轍的疼痛他再也承受不起。心裏的糾結像擰成一團的線,想靠近,又忍不住後退。
江遇的擁抱僵了一下,收緊的手臂微微鬆了鬆,卻沒放開。他能感覺到懷中人的勉強,能捕捉到他語氣裏的閃躲,眼底翻湧的期待慢慢沉澱下來,化作一絲不易察覺的悵然。他醞釀了無數次的告白,從認出黎明的那一刻起,可話到嘴邊,卻被黎明眼底的猶豫堵了回去。
他怕自己太急切,會嚇跑這個他等了十幾年的人。
“嗯,我會一直陪哥。”江遇的聲音悶悶的,下巴抵在黎明的肩頭,溫熱的呼吸拂過布料,“哥能記起我,就夠了。”
他沒再往前探一步,隻是輕輕拍了拍黎明的後背來安撫他放鬆。心裏的糾結不比黎明少——想告訴對方自己這些年的思念,想把“喜歡”兩個字說出口,卻又怕給對方造成壓力,怕破壞了此刻的平靜。隻能把所有洶湧的情緒壓在心底,化作無聲的陪伴。
兩人默契地避開了那個敏感的話題,心裏都揣著沉甸甸的心事與糾結,卻又在彼此的沉默裏達成了共識——慢慢來,隻要你還在,就好。這份跨越歲月的羈絆,在曖昧的邊界裏,小心翼翼
天台的晚風帶著涼意,吹起兩人的衣角,纏繞在一起,像他們此刻的心境。夕陽的餘暉漸漸褪去,留下半明半暗的光影,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