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清晨。
    聒噪的早讀鈴聲響起，黎明垂眸盯著課本發呆，餘光無意瞥到旁邊的位子，他沒來？是有事？黎明想的有點出了神，以至於岷姚遞給他一瓶牛奶都沒發現。
    “想什麼呢你，我給你牛奶都沒發現。”岷姚朝黎明眼前揮了揮手。
    “額…沒想什麼。”
    黎明抬眼，隨手拿起牛奶，是涼的，忽的想起昨天在天台上江遇握著他手的畫麵，當時江遇的手很溫暖。
    “我說，你就不能把牛奶熱熱嗎？還是不是兄弟了？”黎明扯開吸管，就紮了進去
    “給你就不錯了，還想要熱的，想什麼呢。”岷姚一臉鄙夷的看著黎明“再說了，我要是能起來的話。”
    黎明**著牛奶笑笑不說話。
    賀霖看著岷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樣子有點不爽，抬手就揪著岷姚的後領就往自己這邊拽，像在拽一隻小雞一樣，岷姚一時沒反應過來，被拽了個踉蹌。
    “賀霖！你幹嘛啊”岷姚被拽的有些生氣的質問著。
    看著岷姚炸毛的樣子，賀霖嘴角微微上揚，鬆開手，擺擺手到
    “沒幹嘛啊~就是想讓你好好學習~”
    看賀霖鬆手，岷姚立即坐回位置上，整了整衣服，剛想和賀霖對峙，眼尾就掃到黎明垂著睫毛，又把話給咽了回去，嘟囔道
    “行吧行吧，算你小子有眼力見。”
    黎明把喝完牛奶的空盒子塞進桌兜裏，將手抽離時指尖卻觸碰到一個冰涼的東西，拿出來一看，是江遇的玻璃珠子，什麼時候出現在自己桌兜的？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子斜斜的照進來，珠子上的裂痕泛著細碎的光，黎明盯著珠子，手指無意識的摩挲著玻璃表麵，他小時候也有一個這樣的珠子，後來給人了。
    黎明看著這個珠子微微蹙眉，怎麼能這麼眼熟呢？
    “看啥呢？”岷姚看黎明全神貫注的盯著某一處，好奇心就泛濫了。悄悄湊到黎明的跟前
    “藏啥寶貝呢？”
    黎明猛地攥緊珠子，指甲陷進掌心
    “沒……”
    看到是岷姚，心裏悄悄鬆了口氣
    “沒什麼，坐回座位去，馬上上課了”
    “好吧…不想上學啊！~”岷姚也是好信，就沒再多問。
    黎明將珠子塞回了江遇的桌兜裏，就繼續看書去了。
    走廊裏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黎明呼吸即可間變得緊湊，這個時間段要麼來得是老師要麼就是遲到的，黎明一猜就知道是誰，黎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課本，耳朵卻不自覺捕捉著走廊的動靜。
    江遇喘著粗氣走進教室，賀霖抬了抬眼皮，沒說話，繼續給岷姚剝橘子，剝好一個就塞一個，有一種怕岷姚餓死的即視感。
    江遇徑直走向座位，坐下時書包帶子不小心蹭到了黎明的褲腿，黎明下意識的抿了抿唇，江遇坐下的一瞬間，校服掃過課桌，帶著若有若無的雪鬆的清香味。
    黎明轉著筆，喉結滾了滾。
    接著，江遇拉開書包拉鏈從書包裏拿出熱騰騰的的早餐，他還沒吃呢？黎明這樣想著就看見江遇緩緩將早餐移到了自個的桌子上。
    “？”
    黎明有點疑惑
    “哥，本來想早點給你的，但是半路遇見班主任說要我去教務處填資料，所以來晚了。”
    聽著江遇小心翼翼又帶著點委屈的報備，又看了看桌子上的早餐，黎明心裏頓時好像感覺有什麼東西再撓自己，他將早餐又給推了回去
    “不餓，以後別買了。”
    下課鈴響起，江遇放書時，看見了那顆珠子，還在想他不是放在他哥的桌兜了嗎，怎麼又...哦~！是他哥個又給放了回來，江遇握在手裏盯著珠子，眼睛裏滿是快要溢出來的喜悅。
    他剛要開口，岷姚就好奇地探過頭：“這珠子怪舊的，哪來的呀?”
    賀霖沒回頭，敲了敲岷姚的腦袋，示意別打聽。黎明依舊趴在桌子上不聞不問，江遇默默把珠子收進筆袋，垂眸道“我哥送我的。”
    臂彎裏，黎明緩緩睜開眼睛，他的內心很糾結，江遇身上真的有很多讓他熟悉的地方，但是就是想不起來，那個小小的身影會是他嗎？
    放學時，黎明收拾好書包，站起身看了一眼正在收拾的江遇，江遇隨手就把珠子拽在了褲兜裏，喉結動了動，越過他就走，沒回頭。
    走出教學樓，黎明刻意加快了腳步。風裏隱隱約約飄著一股雪鬆味，他攥緊書包帶，他麵對江遇還是有點緊張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害怕重蹈覆轍或者就是單純不習慣被人在意的感覺。
    走出學校門口，身後傳來輕緩的腳步聲，不緊不慢，像是在保持距離。
    黎明聽見沒回頭，就讓他默默的跟著。聽見江遇在身後突然喊
    “哥！我、我想和你說……”
    話沒說完，就見街角便利店的門“當啷”被人用力推開，幾個奇裝異服的人晃晃悠悠的從裏麵走出來，滿臉的釘子看起來很嚇人。
    黎明瞧見，瞬間瞳孔驟縮，呼吸紊亂，他攥緊衣角，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沒事的沒事的都過去這麼久了，沒事的沒事的。黎明在心裏安慰著自己，轉了個身朝著他們的反方向走去。
    手腕卻突然被輕輕拽住，江遇的指尖輕輕摩挲著黎明的手腕
    “哥…我…”
    江遇話還沒說完就聽見黎明說了一聲
    “放開”
    江遇愣住了，黎明的語氣就像在天台上質問他時一樣的冷，但是手並沒有因此而鬆開
    “我叫你鬆開！”
    黎明用力甩開並失控朝著江遇喊了一聲，他太想走了，不想看見他們，不想回憶起那段讓他害怕的時光。
    那幾個人其中一個黃毛聽到這邊的動靜，眯著眼就往這邊瞅，還用手拍打著旁邊的人
    “唉唉唉，你看，那是不是黎明，看著怪像的。”
    被拍的那個人聞言也看向了他們這邊
    “真的唉，還真是他，發生了那樣的事居然還能心安理得的上高中？”
    “**的，在這讓我給碰上了，他這次跑不了了。”
    黃毛混混吹了聲口哨
    “呦！這不是黎明嗎！最近過得還好嗎？我可是很想你的呢，我腰上的疤也**很想你呢。”
    江遇看著幾個來者不善的人，毫不猶豫就往黎明身前擋。
    “哥，沒事的”
    黎明看著那個黃毛漸漸撩起衣服露出的疤，咽了口唾沫，抿了抿唇，前進幾步與江遇並肩，他深吸一口氣，拉住江遇的手腕，低聲道
    “我數三二一，我們就跑。”
    “三”後退一步
    “二”在後退一步
    “一，跑！”
    黎明拉著江遇就拐進旁邊的窄巷子裏﹣﹣那是他早就摸透的”安全路線”，監控全全覆蓋，混混不敢追。
    跑出巷口，兩人靠在牆上喘氣，江遇褲兜裏的珠子硌著**。
    暮色漸暗，黎明看著江遇紅紅的耳根（因為剛剛跑急了），又想到了江遇不帶一點猶豫的護著自己，嘴角緩緩上揚。
    “哥，你沒事吧。”
    “沒事…你呢？”
    江遇聽到他哥關心他了有點驚愕，說話磕磕巴巴的。
    “啊！？我…我當然沒事啊。”
    黎明靠在牆上，看著江遇的眼睛，喉嚨發緊，不知該說還是不說，他歎了口氣，到底還是說出了口
    “你就不想知道他們是誰嗎？”
    江遇愣了愣，垂在身側的手輕輕攥緊衣角又緩緩鬆開。
    “是哥的事，我…沒資格強求哥說。”
    他仰頭望著天空，暮色裏，少年睫毛投下一層陰影顯得無比淒涼。黎明看著江遇，沉默良久。
    黎明不知道要不要說，說了可能會有重蹈覆轍的風險，不說，那他們的關係隻能到此為止。他深吸一口氣，聲音低得想在喃喃自語。
    “他們…是初中霸淩我的人。”
    江遇猛地轉頭，眼底的震驚與心疼幾乎要溢出來。他不敢相信他不在哥身邊的這幾年裏，黎明到底都經曆了什麼。
    黎明卻像是打開了一道生鏽的門，過往心酸的經曆在黎明口裏說出去卻像在講一件不重要的事。
    “那個時候他們看我好欺負，就天天賭我、罵我、打我，整整一年，人太多我沒法反抗，每次都是一身的傷，反抗就打的更狠，初三中考前一周他們又賭我，我被打的受不了，就拿出隨身的小刀……他了……”
    他抬手按了按太陽穴，想起這些就頭疼。
    “高一的時候我時不時還會看見他們，這條路，還是為了躲他們誤打誤撞發現的，本以為躲過去了，媽的，今天撞上了。”
    黎明長呼一口氣，看向江遇時愣住了
    “？你哭什麼？”
    江遇垂著頭抹了把眼淚不敢讓黎明看見他這幅衰樣。
    “就…就聽見哥的經曆，我…我心疼．”
    江遇的聲音在哽咽的顫抖著。
    黎明別過臉，裝作一臉嫌棄到
    “別哭了丟臉。”
    其實黎明心裏因為江遇的那句“心疼”已經被捂暖了。
    暮色漸濃，兩人並肩往家走，影子被月光照的越來越長。
    次日清晨，黎明站在堆滿紙箱的客廳，陽光透過玻璃，落在父母離婚協議的複印件上。媽媽說要搬家，離這滿是爭吵與破碎的地方遠些。
    他蹲在舊衣櫃前，指尖劃過積灰的箱角，突然摸到一張**的紙。
    照片裏，沙坑裏穿著背帶褲的小男孩舉著玻璃彈珠，旁邊還有一個稍大的小男孩在堆沙雕，兩人笑鬧的影子，定格在了照片中。
    黎明的手指猛地僵住，將照片翻過來，發現上麵寫著江遇和自己的名字，旁邊還畫了了一個小太陽，彈珠表麵坑窪的觸感與記憶重合——原來江遇身上的”熟悉感”，真的不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