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的話語在安全屋內落下，餘音仿佛還在合金牆壁間輕輕碰撞。沈硯那關於信息共享範疇和資源邊界的問題，如同一把精準的鑰匙，直接打開了實質性談判的大門。周正臉上非但沒有露出絲毫被冒犯或不耐，反而眼中閃過一絲“果然如此”的讚賞。與聰明人打交道，直截了當才是最高效的方式。
    “很好的問題，這正是合作的基礎。”周正微微頷首，示意身旁那位頭發花白的高級分析師。分析師立刻會意，手指在虛擬鍵盤上快速敲擊了幾下。
    嗡——
    會議桌中央投射出一道凝實的光柱，迅速展開成一麵巨大的、散發著柔和白光的虛擬顯示屏。屏幕上顯示著一份結構嚴謹、條款繁多的文件概要，標題正是《ESPU首席特別顧問聘任協議（草案）》。其格式規範，措辭嚴謹，帶著濃厚的官方契約色彩。
    “這是總部根據我們剛才討論的原則，初步擬定的核心條款草案。”周正伸手指向屏幕，他的聲音沉穩，如同在宣讀一份重要的戰略報告，“請過目。我們可以逐條探討。”
    他的目光掃過條款，開始逐一闡釋，每一個字都帶著沉甸甸的分量：
    “第一，權限。”周正指向第一條，語氣鄭重，“我們將授予您S級信息訪問權限。這意味著，除了極少數涉及帝國最高核心機密、或可能引發不可控風險的絕密封存檔案外，ESPU數據庫內超過99%的信息向您開放。這包括但不限於：所有已解檔的古文明遺跡發掘報告、曆代”深空守護者”記錄的異常現象檔案、以及我們對某些疑似異空間能量波動的觀測數據……我們相信，這些信息或許能對您的研究和”預見”有所幫助。”
    他頓了頓，繼續道：“同時，您擁有資源申請調用權。在您選擇介入並確認承擔的任務中，您可以依據任務需要，申請調用ESPU體係內的專業人員（如分析師、外勤特工、科研團隊）、特殊設備（從能量探測到尖端防禦裝備）、乃至……在一定範圍內的星艦支援。此外，您還擁有一定程度的跨部門協調權，在任務涉及帝國其他部門（如交通部、安全局下屬機構）時，可以憑借此權限要求必要的配合，我們會為您打通關節。”
    這一條款，幾乎是將ESPU這座帝國應對未知的龐大智庫和武器庫的鑰匙，遞到了沈硯手中一部分。林薇和陳鐸都屏住了呼吸，尤其是陳鐸，聽到“星艦支援”時，眼睛瞪得溜圓。
    “第二，報酬。”周正指向下一部分，語氣平和卻不容置疑，“我們將提供一份天價年薪，具體數字可以協商，但我可以保證，它足以讓您無需為任何物質資源發愁。同時，對於您承接並完成的每一項”顧問任務”，另有高額任務獎金，與任務難度和成果掛鉤。此外，您將自動享受帝國最高等級的社會福利與保障，涵蓋醫療、養老、以及您指定人員的安置等，等同於帝國元帥及皇室核心成員的待遇。”
    財富與地位，ESPU毫不吝嗇。
    “第三，保障。”周正的語氣變得更為嚴肅，“您的安全是最高優先級。ESPU將為您提供最高級別的人身安全保護，采取明暗結合的方式。明的，會根據您的意願，配備精銳護衛小組；暗的，會有專業的安全團隊負責外圍警戒、反偵察以及預警。同時，”他目光微凝，意有所指，“對於一些來自個人或家族層麵的……不必要的麻煩，比如您之前與霍頓男爵之間的不愉快，ESPU會出麵協調處理，確保這些瑣事不會幹擾到您。”
    這是在明確表態，ESPU將成為他的後盾，替他擋下來自諸如霍頓家族這類舊怨的明槍暗箭。
    “最後，也是我們最核心的承諾，”周正的聲音放緩，但每個字都清晰無比，“自由與獨立性。”他指向草案中用加粗字體標出的條款，“我們再次強調並書麵承諾：絕對尊重您的獨立性與個人意願。您無需向任何人彙報日常工作，您的直播活動、個人研究、社交往來，隻要不危害帝國安全，ESPU絕不幹涉。任務選擇權完全在您，我們提供信息和建議，但決定權在您手中。這份協議的本質，是合作，是同盟，而非雇傭。”
    屏幕上羅列的條款，一環扣一環，從權限到資源，從財富到安全，再到最核心的自由，幾乎涵蓋了所有層麵，並且每一條都給出了近乎頂格的優厚條件。這已經遠遠超出了常規意義上“顧問”的範疇，更像是一種與國家級力量建立的、平等互惠的戰略合作夥伴關係。這無疑是體製外人員所能獲得的最高規格待遇，甚至許多體製內的高官都難以企及。
    周正闡述完畢，身體微微後靠，目光平和地看向沈硯，等待著他的反應。他沒有催促，隻是靜靜地給予沈硯消化和思考的時間。安全屋內一片寂靜，隻有儀器運行的微弱低鳴。
    林薇手心微微出汗，她知道這份合同的價值，也明白總部為此承擔的壓力和展現的決心。陳鐸則是滿臉的震撼與羨慕。
    沈硯的目光緩緩掃過虛擬屏幕上的每一條條款，冰藍色的眼眸中沒有任何被巨大利益衝擊的波動，隻有如同超級計算機般的冷靜分析與權衡。他看得比任何人都要深遠，這些待遇不僅僅是好處，也意味著更深的綁定、更重的期待，以及……一旦接受，與ESPU乃至帝國更加緊密的命運相連。
    片刻之後，他抬起眼，看向周正，終於開口：
    “條款很詳細，誠意我也看到了。”他的聲音依舊平穩，“關於S級權限的具體例外清單，資源調用的審批流程和響應時間，以及安全保護的具體執行細則……我認為，還需要進一步明確。”
    他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如同最精明的談判者，開始摳細節，劃定更清晰的邊界。這並非刁難，而是確保合作能夠長久、順暢進行下去的必要步驟。
    周正聞言，非但沒有不悅，臉上反而露出了更加真實的、帶著一絲欣慰的笑容。
    “當然可以。”他爽快地應道，“我們現在就可以逐條細化。”
    真正的合作，正是在這種務實的、對等的基礎上，才能牢固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