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新朋友》的直播間後台，氣氛低沉得能擰出水來。
    “滿天晴那邊……正式拒絕了。”工作人員低聲彙報。導演的臉頓時黑得像鍋底。
    直播間裏，今晚的環節是無聊透頂的“真心話小測試”。嘉賓們圍坐一圈，對著提問板念著千篇一律的官方答案，笑容都透著勉強。彈幕稀稀拉拉，嘲諷聲居多：
    【又到了觀賞人類尬演時刻。】
    【節目組是懂催眠的，建議改名《晚安，陌生人》】
    【雒雨源呢？他今天笑容消失術又上線了？】
    鏡頭適時切給雒雨源。
    他確實有些心不在焉，眼神時不時瞟向窗外，手裏無意識地**著什麼東西。
    導播也是個狠人，不動聲色地給了那東西一個超近距離的特寫鏡頭——一枚在暖光燈下閃著微光的潔白小貝殼。
    【！！！我看到了什麼！貝殼！海邊那個貝殼！】
    【他還留著！！！他真的，我哭死！！！】
    【他一直在摸貝殼……他是不是在想……】
    【雒雨源你完蛋了！你墜入愛河惹！】
    這條關於貝殼的彈幕瞬間引爆。本來就對節目感到失望的觀眾，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或者說，一個可以寄托他們真實情感投射的具象物。
    【放大貝殼細節！切他特寫！導播今晚加雞腿！】
    【他摸貝殼的頻率越來越高，救命他好愛！】
    【賭五毛他肯定知道滿天晴拒絕了！這失落的小表情演不出來的！】
    導演看著後台突然爆發的彈幕量和#雒雨源貝殼#、#雒雨源滿天晴#瞬間衝上實時討論榜的熱搜詞條，剛才因為滿天晴拒絕而陰沉的臉上，閃過一絲掙紮。
    熱度……真實的熱度……就擺在這裏！
    他猛地攥緊了手裏的對講機，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盯緊雒雨源！所有鏡頭往他身上堆！表情、動作，特別是那個貝殼，給我拍出故事感來！慢鏡頭！回放準備！”
    他豁出去了，既然請不來真人，那就把這份無意中製造出的、帶著雛形又充滿破碎感的“意難平”CP氛圍，榨幹最後一點價值。
    深夜，滿天晴躺在公寓的大床上，輾轉反側。
    牛哥發來的一條微信像根刺紮著他：
    [鏈接：雒雨源直播間深情**貝殼特寫合集]
    隨即是一條語音：“晴子，清醒點。喏，看看你被人家當什麼使了。節目組在刻意引導，把他往癡情被拒人設上塑造。這對你可不是什麼好事，小心被貼上”負心漢”標簽。”
    他點開鏈接，一個被精心剪輯過的短視頻跳了出來。昏暗柔光的背景音樂下，鏡頭反複捕捉著雒雨源低頭、垂眼、指尖近乎虔誠地**著那枚小貝殼的畫麵。
    慢鏡頭拉長了他的每一次輕觸，背景虛化，唯他和他手中的貝殼清晰可見，那神情裏帶著顯而易見的失落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眷戀？
    視頻配文：“海邊撿的不隻是貝殼……”結尾意猶未盡。
    下麵的評論觸目驚心：
    【他一定是在想滿天晴……嗚嗚嗚我嗑的CP還沒開始就BE了嗎？】
    【晴天也太狠心了！雨源哥哥這麼好你憑什麼拒絕他！】
    【嘖，糊咖果然是糊咖，給機會都抓不住。活該你不紅。】
    【隻有我覺得滿天晴不識抬舉嗎？人家雒雨源都直播問了，他還拿喬？】
    【說不定就是滿天晴自己就是暴力狂，怕直播暴露本性唄。（狗頭）】
    【支持雒雨源獨美！糊咖莫挨！】
    惡意的猜測、無端的指責、以及那些已經把他歸為“負心人”的論調……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滿天晴。
    鏡頭裏的雒雨源看起來……那麼真切，那份失落似乎穿透屏幕傳了過來。可牛哥的警告也字字在理。
    他煩躁地把手機鎖屏扔到一邊，屏幕朝下。
    他以為自己拒絕了節目組就清淨了。可事實是，他和雒雨源的名字，以一種失控的方式，更緊密地捆綁在了一起。
    而這捆綁的繩結，一頭係著觀眾自以為是的“深情”，另一頭係著他被預設的“薄情”。雒雨源無意間的動作和節目組刻意的引導，共同把他推上了一個他避之不及、卻又難以澄清的風口浪尖。
    這份“關聯”帶來的風暴，似乎才剛剛開始。他不是參與者，卻已經深陷其中。
    他拒絕了一個機會，卻掉進了一個更大、更洶湧的漩渦。
    閉上眼，雒雨源**貝殼的畫麵和那些尖銳刺眼的評論在他腦海裏輪番轟炸。
    這覺，是徹底睡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