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3章記憶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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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霄緩緩站起身來,準備邁出那走向“三生路”的第一步,去揭開這片神秘領域背後的麵紗。
當他的靴底碾過血色路麵的刹那,無數細針般的刺痛竄上脊椎。
這條路的肌理竟如活物般蠕動,每一步落下,地麵就泛起漣漪狀的記憶投影:七歲時在湖底撿到的斷劍、扶搖塞給他的半塊麥餅、軒轅瀟瀟在城頭插下的玄旗······
這些畫麵不再如前般劇痛,卻化作冰冷的潮水,順著他褲管漫到心口。
他似乎感覺到魂體分裂成三:前世的飄渺身影、今生的玄甲帝王、來世的模糊光團,三者交疊時,額間玉牒突然發燙,映出古籍未載的警示:“三生路者,業力之鏡也。”
淩霄的腳步驟然沉重,並非因為恐懼,而是發現自己的魂體正被一股吸力拉向路邊,那裏的彼岸花根下,埋著無數發光的碎玉,每塊碎玉裏都封著未說出口的誓言。
他彎腰去撿時,指尖觸到的卻是在潿洲島上,扶搖藏在日記本裏的半首詩:“若得玄鳥銜珠至,不羨帝王不羨仙。”
更深處的霧靄中,傳來鎖鏈拖拽聲。
三兩個衣衫襤褸的魂體被陰差驅趕著,他們的腳踝上拴著發光的絲線,絲線另一端竟連在淩霄的魂體腰間。
當他試圖扯斷絲線,心口突然泛起與軒轅瀟瀟隕落時相同的絞痛,原來三生路的無形牽引,正是魂魄之間未了的因果。
血霧突然如活物般分向兩側,露出的女子身影讓淩霄魂體劇震。
她廣袖上繡的纏枝蓮紋正在褪色,每片花瓣都像被火焰舔過,而衣袂飄擺間滲出的不是風,竟是絲絲縷縷的金血。
血線在空中凝成殘破的符文,正是萬年前聖戰中,魔域用來標記叛徒的“蝕魂咒”。
更讓他心驚的是女子腰間懸的玉佩:半塊龍形古玉裂著冰紋,與他此刻藏在袖中的碎玉恰好能拚合。
“你不記得了?”女子抬手時,腕間鐵鏈嘩啦作響。
那鐵鏈並非凡鐵,而是用十萬怨魂煉成的“鎖神鏈”,鏈節上刻著密密麻麻的梵文,每一道刻痕都在吞吐黑焰。
當女子揭開麵紗,露出的左眼角有顆淚痣,痣的形狀竟與他前世劍鞘上的刻痕分毫不差。
“聖戰那年,你在不周山斷我一臂。”她的聲音突然變成雙重回響,一重是此刻的空靈女音,另一重則是男子的粗嘎嘶吼,“你用鎖神鏈穿我琵琶骨,把殘魂封在這三生路的彼岸花下······”
隨著話音,女子身後的霧靄中浮出萬千殘肢,每截肢體都在重複當年聖戰的場景:持劍的手劈向魔域大旗、斷腿在血泊中抽搐、被咒火點燃的長發如流星墜落。
淩霄的魂體突然劇痛,前世記憶如潮水般衝破玉牒封印。
他想起來了,這女子本是仙宗的師妹,卻在決戰時用禁術召喚魔淵的魔頭,而淩霄親手斬斷的,並非她的手臂,而是她與魔域簽訂的血契。
“我後悔了·····”師妹突然撲來,鎖神鏈化作毒蛇咬向他咽喉。
淩霄側身避開的刹那,鏈頭擦過他魂體肩膀,竟撕下一片記憶碎片,碎片裏映出萬年前的昆侖秘境,隱約看到師妹將一把斷刃插進他的後腰。
此刻三生路的地麵突然裂開,無數彼岸花根纏住女子腳踝,每朵花的花心都映著她背叛時的獰笑,而花莖上滲出的汁液,正順著鎖神鏈流向淩霄的魂體,在他心口織出與軒轅瀟瀟隕落時相同的暗紫紋路。
“你認錯人了。”淩霄捏碎手中的記憶碎片,碎片爆發出的金光竟燒斷了部分鎖神鏈。
他後退時踩碎地麵的血紋,發現那些紋路組成的圖案,正是軒轅瀟瀟雪域王冠的俯視圖。
女子見狀發出淒厲尖叫,鎖神鏈突然全部繃直,將她的魂體扯向霧靄深處,臨走前她拋來半塊玉佩,玉佩上新增的裂痕裏滲出金血,在血色路麵寫成六個字:“幽冥地,女王魂”。
血霧在足下分合不定,淩霄每踏碎一瓣彼岸花,路麵便滲出新的記憶殘片:
當他踩過一灘形似古戰場的血窪時,耳畔突然炸開二十八聲戰吼,那是修羅戰隊衝鋒時的狼嚎,混著玄鐵箭鏃穿透甲胄的銳響。
他伸手去抓空中飛濺的血珠,卻見血珠在掌心凝成阿蠻的護心鏡,鏡麵上還留著敵人劃下的裂痕。
轉瞬間血窪化作上古街市,糖畫攤的老師傅舀起的並非糖漿,而是燃燒的記憶之火,火苗裏跳出扶搖當年偷塞給他的麥餅,餅上用指甲刻的“等”字正滋滋冒油······
轉角處的老槐樹下,白發老者正用枯枝在地麵畫符。
老者鑿開的溝壑裏湧出的不是泥土,而是淩霄前世的劍穗,每根穗子都係著不同的麵孔:昆侖仙宗的大師姐、聖戰中殞命的同門、甚至還有軒轅瀟瀟未登基時的戎裝模樣。
老者指尖劃過溝壑,劍穗突然化作銀蝶,翅膀上印著《混沌世紀》的殘頁:“三生路者,業力所化,見山非山,見水非水。”
他說話時,左眼滲出的不是淚水,而是淩霄封印在玉牒裏的前世記憶,那些記憶如遊魚般鑽進淩霄魂體,讓他驟然想起自己曾在忘川河畔刻下的誓言:“若違天道,甘囚三生。”
最猝不及防的幻境出現在第三重霧障後。
扶搖的笑聲突然從忘川水底傳來,她探出頭時,發間纏著的不是靈絲,而是鎖神鏈的碎片。
淩霄奔過去時,腳下的路突然變成幽冥淵的屍潮,每具浮屍都穿著修羅戰隊的玄甲,幽影的箭鏃還插在其中一具屍身的咽喉,箭尾係著的藍綢正是軒轅瀟瀟贈予的令旗。
當他跪倒在屍潮中,扶搖的手突然穿過他的魂體,抓起他袖中的碎玉,碎玉在她掌心裂開,露出萬年前小師妹刻在玉佩裏的血咒:“若有來生,必毀汝道。”
“這些不是指引。”老者的聲音從玉牒中響起,淩霄這才發現老者的身影正融入自己的魂體,“是你封存在玉牒裏的罪業。”
此刻他看見的扶搖幻境開始崩解,每塊碎片都化作鎖鏈飛向空中,組成三生路石碑的背麵刻字:“前塵為劫,今生為獄,來世為鎖”。
而那些修羅戰隊的屍身突然立起,他們胸口的傷口裏湧出的不是血,而是淩霄每次出征前喝下的壯行酒,酒液在地麵彙成河流,河麵上漂著的全是他未說出口的歉意:對扶搖的愛、對軒轅瀟瀟的虧欠、對戰死弟兄的愧疚。
當最後一滴酒液滲入血路,淩霄突然明白老者的深意。
他撿起扶搖幻境崩解時落下的半片衣角,衣角上用靈絲繡的”勝”字正在燃燒,火苗卻不灼人,反而燒掉了他魂體上的暗紫紋路,那是之前被鎖神鏈劃傷後留下的咒痕。
前方的霧靄中,陰靈城的輪廓逐漸清晰,城垛上插著的不是旌旗,而是萬千根白骨,每根白骨都刻著陽世之人的姓名,其中一根指骨上,“軒轅瀟瀟”四字正滲出金血,如同一盞引路的燈。
“原來她真在此地·····”淩霄喃喃自語,先前的思念突然化作灼痛。
他踏碎腳下的記憶漣漪,那些倒影裏的前世畫麵如玻璃般炸裂,露出底層的真相:三生路並非通道,而是麵鏡子,照見的不是過去未來,而是每個魂魄在陽世時,因執念太深而遺落的半顆心。
他握緊拳心的鳳羽血珠,發現珠子已化作通牒形狀,而前方陰靈城的城門,正隨著他的心跳緩緩開啟,門隙裏湧出的不是陰風,而是扶搖在他掌心寫了三遍的“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