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7章安南將軍是個大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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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將天熾營的轅門染成熔金時,申蓬勃正站在吊橋上剔牙。
兩百五十斤的身軀壓得木板吱呀作響,蟒紋披風下的玄鐵甲胄泛著冷光,腰間懸掛的昆侖玉牌缺了個角,像被誰狠狠咬過一口。
他手裏那半塊烤乳豬還在滴油,突然喉頭發出野豬般的呼嚕聲,揚手將肉拋向空中。
三隻海東青如黑色閃電俯衝而下,利爪在乳豬皮上劃出五道血痕,申蓬勃突然從甲胄裏摸出把匕首,精準挑落鳥爪間的毒針。
“奶奶的,朝廷細作混進炊事營了!”他唾沫星子濺到一丈開外,“昨天燉的蛇羹裏都有砒霜,虧得老子養的狸花貓先嚐了半勺!”
匕首在夕陽下轉了個圈,刀尖穩穩釘入木欄,那裏早插著七枚不同樣式的毒針,在暮色中泛著幽藍。
“申胖子,數月不見,你倒是又胖了三十斤。”淩霄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聽到聲音,這胖子竟幾步奔來,把剛下馬車的淩霄熊抱得骨頭咯咯響。
這胖子的力氣大得驚人,甲胄上的銅釘刮過淩霄披風,帶出一串火星。
“老兄!你和大將軍被暗算後,老子把從北冥帶來的海東青全派出去了!”他突然鬆開手,指著轅門內側的箭孔,“看見沒?上個月朝廷暗樁射來的毒箭,箭頭雕著你天狼營的方位!”
淩霄笑著一腳把這個胖子踹倒在地,轉頭攬過扶搖,“這是你嫂子,做小弟的要懂禮貌。”
扶搖看著申蓬勃腰間的昆侖玉牌發愣,玉牌的邊緣刻著模糊的饕餮紋,在夕陽下折射出奇異的光暈,仿佛有流光在紋路裏緩緩流動。
申蓬勃站起來,粗聲粗氣地笑:“嫂子莫怕,這玉牌是小時候老兄送我的!”
“胡說!”淩霄突然踢向他的大胖**,“明明是你偷的我的,還偷吃了我家的小豬崽!”
扶搖聽得咋舌:“申將軍竟連寵物都吃?”
“什麼寵物!”申蓬勃叫屈,“他抓了一窩野豬,老子好心幫忙喂,他倒好,在豬圈旁放了火硝,燒得老子眉毛都光了,半個月不敢出門,我能不”報仇”麼?”
“你還好意思說!”淩霄挑眉,“當年偷吃我養的豬仔,連草席都搶去當柴燒!”
“燒張破草席就記恨至今?”申蓬勃大笑,“別忘了小時候是誰把我家房子點著了!把我娘熏得三天沒睜開眼!”
扶搖聽得咋舌,卻見淩霄從袖中摸出個油布包。展開來竟是枚生鏽的銅錢,邊緣還留著犬牙狀的咬痕。
“看清楚了,這是你當年的給的!你說這是”買豬定金”,結果晚上就把豬偷跑了!”
淩霄話音未落,申蓬勃突然從甲胄裏掏出個香囊,從裏麵掏出顆豬牙:“這是那頭野豬的獠牙,老子鑲在刀柄上用了三年!”
申蓬勃忽然變戲法似的掏出油紙包,往扶搖手裏塞:“嫂子嚐嚐,這是用十萬大山瘴氣熏的臘肉,保管吃不死人!”
油紙綻開時,七塊菱形肉幹恰好擺成北鬥七星陣,每塊肉幹上都用辣椒麵畫著不同的獸紋。
扶搖剛想觸碰,肉幹突然冒起絲絲白氣,在空氣中凝成北鬥的星軌。
“別碰!”淩霄突然按住她手背,指尖在肉幹上方劃過玄奧的軌跡,“這是南疆”鎖魂瘴”,當年我們在十萬大山被圍時,這死胖子喜歡把瘴氣灌進酒囊裏當水喝!”
他話音剛落,申蓬勃已將一塊肉幹塞進嘴裏,嚼得咯吱響:“怕什麼?當年老兄中了蠱毒,還是老子用瘴氣給熏出來的!”
扶搖的目光再次落在申蓬勃的昆侖玉牌上。
此刻玉牌正微微發燙,缺角處滲出幾不可見的金液,在暮色中劃出一道弧線,恰好與淩霄腰間玉佩的紋路相連。
申蓬勃突然解下玉牌,往扶搖掌心一放:“嫂子你看,這缺角是當年老兄換牙時咬掉的!”
玉牌入手溫潤,缺角處果然留著清晰的齒痕。
扶搖忽然想起夢中場景,昆侖墟的扶桑樹巔,她將金色果實切成四瓣,其中一瓣的缺角形狀,竟與這玉牌分毫不差。
此時淩霄的玉佩也發出微光,兩塊玉在暮色中相吸,發出清脆的鳴響,仿佛喚醒了沉睡千年的記憶。
入夜的天熾營點起篝火,申蓬勃將一壇烈酒砸在石桌上。
酒壇裂開時,裏麵滾出一顆夜明珠,照亮了石板桌麵上暗刻的星圖。
“這麼些年了,這死胖子竟然還帶著這塊石板?”淩霄暗暗驚歎。
“看見沒?這是我們小時候挖的”藏寶洞”!”他用匕首撬起石板,露出了石板裏麵的小洞,“當年老兄說要埋”補天石”,結果埋了個小石子!”
扶搖彎腰細看,石板洞裏果然有枚磨圓的石子。
石子上刻著模糊的“天”字,與她夢中金果上的古篆如出一轍。
淩霄忽然撿起一枚石子,往空中一拋:“還記得嗎?我們初入軍營那年你用**打落巡夜的貓頭鷹,鳥屎正好掉在教頭的酒碗裏!”
申蓬勃笑得前仰後合,甲胄差點散架:“還有你!把巴豆撒在馬料裏,害得大將軍的坐騎跑了十裏地,**後麵拖出條”黃龍”!”
他突然從洞裏摸出個銅哨,吹響時發出尖銳的鳳鳴。
遠處傳來海東青的回應,翅膀劃破夜空的聲音,竟與當年他們偷學鷹語時的哨聲一模一樣。
申蓬勃突然從懷裏掏出幅破舊的帛畫,展開來竟是幅殘缺的昆侖墟地圖。
上麵用童子尿畫著蜿蜒的路線,終點處畫著個歪歪扭扭的“寶”字。
“這是我們十歲時畫的尋寶圖!”他指著地圖邊緣的塗鴉,“老兄說要找到長生不老藥,結果挖出個馬蜂窩!”
扶搖看著地圖上的標記,心髒突然狂跳,那些用指甲刻的山脈走向,與她夢中昆侖墟的地形完全重合。
酒過三巡,淩霄將朝堂局勢與舉事計劃和盤托出。
申蓬勃看也未看便拍案而起:“老兄說怎麼幹,我就怎麼幹!掉腦袋不過碗大疤,二十年後又是好漢!”
“好兄弟!”淩霄擊掌道,“你需悄悄擴軍,分一半兵力去南康建立天捷營,墨天籌已備好了軍械。”
此後數日,兩人終日聚首謀劃,將布防、擴軍、糧草諸事細則一一敲定。
直至所有準備妥當,淩霄才得空帶扶搖逛広州城。
申蓬勃跟在身後,變戲法似的買了各色特產塞滿馬車,直把扶搖逗得眉開眼笑。
次日拂曉,申蓬勃將一筐嶺南荔枝塞進馬車。
荔枝葉上還掛著露水,水珠落在扶搖裙角,竟聚成了昆侖玉的形狀。
“嫂子路上吃,這是用雪水冰鎮的!”他突然壓低聲音,往淩霄手裏塞了個蠟丸,“裏麵是天蛟水師的密防圖,老子用三壇女兒紅換的!收編不成,我天熾營直接殺過去。”
淩霄接過蠟丸時,忽然看見申蓬勃袖口的牙印,那是多年前兩人爭搶野果時留下的,如今已淡成淺粉色的疤痕。
“死胖子……”他忽然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當年埋在白鹿原的”寶藏”,其實是我娘給你烤的麥餅。”
申蓬勃猛地轉身,甲胄碰撞聲在晨霧中回蕩。“滾蛋!”他粗聲粗氣地說,“老子早知道了!”
馬車啟動時,扶搖回頭望見申蓬勃站在轅門下,手裏揮舞著那塊昆侖玉牌。
晨霧中,他腰間的昆侖玉牌與淩霄的玉佩同時發出微光,兩道金芒在空中交織成北鬥形狀,仿佛照亮了他們從童年延續至今的星芒誓約。
馬蹄踏碎霜華時,扶搖聽見淩霄在耳邊輕語:“你說死胖子那玉牌的缺角,像不像我們夢中分食的金果?”
她抬頭看向他跳動的眼角,忽然想起申蓬勃酒後那段吐詞不清的話:
“那年在昆侖墟,我親眼看見你們把金果分了,剩下的核兒埋在扶桑樹底,現在該長成新的神樹了吧?”
日上三竿,馬車駛進珠江港口時,水麵突然浮現出無數光點,像散落的星辰。
扶搖知道,那是他們童年埋下的“寶藏”在發光,而屬於他們的棋局,正隨著車輪滾滾,在這片承載著千年記憶的南疆土地上,緩緩展開新的星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