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霄站在議事帳中央，身後的羊皮地圖被夜風吹得簌簌作響。
    他的目光掃過帳中二十餘張年輕的麵孔，忽然伸手扯了扯領口的甲胄，露出脖頸間一道猙獰的刀疤，那是五年前北疆之戰留下的印記。
    “都給我聽好了……”，他的聲音帶著北疆風沙的粗糲，卻又藏著幾分罕見的溫柔，“我曾經在流民堆一段時間，見過最慘的光景，是三歲娃兒抱著餓死的娘啃樹皮。”
    他的喉結滾動了兩下，忽然抓起案頭的酒壇，仰頭灌了一大口，
    “等咱們得了天下，絕不能讓這種事兒再發生！天下統一後，我把田地都分給天下的老百姓，每寸土地都將屬於耕它的人。”
    說到“分田地”時，他的指尖重重戳在地圖上的“九真郡”，仿佛要將那裏的土地都攥進掌心：“每家每戶分五畝良田，再劃兩畝種桑麻。”
    他忽然轉頭看向軍需官：“老周，你記著，分地時要挑水源足的地頭，別讓老百姓背井離鄉找水喝。”
    陽光穿過帳簾縫隙，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上切出一道金線，“我要讓全天下的娃兒，都能捧著白麵饅頭喊爹喊娘。”
    “怎麼，覺得我在說天書？”他伸手拍了拍離自己最近的鐵牛肩膀，掌心的厚繭擦過對方甲胄，發出粗糲的聲響。
    “我在北疆啃沙子的時候，也沒想過有天能帶著你們改天換地。人總得有點膽子，才能讓日子順著自己的心意走。”
    他抽出腰間短刀，刀尖劃出“四海歸一”四個字：
    “再建立書院、匠工院、修行院。讓願意讀書人有書讀；培養工匠技術帶動我們軍事和生活的發展；鼓勵有思想的人修行，來提升我們的實力。你們以為這世上隻有刀槍？錯了！”
    淩霄忽然提高聲音，“其實天下不隻是隻有我們這些武修，還有少量仙修。”
    紫旗旗主的酒盞“當啷”落地：“老大是說……真有仙人？”
    淩霄的眼神忽然飄向帳外的遠山，他忽然咧嘴一笑，露出犬齒旁的酒窩，“老子在青衣江見過能徒手劈開瀑布的修士，那家夥站在浪尖上，真跟畫裏的神仙似的。”
    這個說了謊的男人，此刻卻在心底默默補充：“隻不過那老神仙見了我的火神炮，跑得比兔子還快。”
    “比你們聽過的漠西方陣更可怕。”淩霄故意忽略扶搖投來的目光，指尖敲了敲案頭的《混沌之源》。
    “老大，你還是說點實在的吧，為什麼工匠技藝能帶動我們軍事和生活的發展？還有，有沒有考慮過養這麼多的軍隊，還有那些準備私下擴張的，朝廷肯定是一毛不拔的，我們怎麼養活他們？糧餉問題有沒有提前考慮？”石堅一連問了幾個問題。
    石堅拋出連珠炮般的疑問時，淩霄非但不惱，反而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這個在戰場上殺人如麻的統帥，此刻竟像個私塾先生般屈指敲了敲自己太陽穴：
    “好小子，總算問到點子上了！提拔你上來代理營主是對的。你小子除了功夫好，還是所有人中最冷靜和細致的一個。這些問題呢，都已經解決了，隻是我還沒說到，你小子過於猴兒急了。哈哈~”淩霄讚許道。
    “這樣，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天狼營的大統領了，黑旗的職缺，你自己安排人補上，我就不插手了。
    我這次在九真也住不了幾天，後麵要去広州收編申胖子的天熾營，再到崖洲去收編天蛟水師。天狼營內的事情就全部交給你了。
    我現在再來說下你小子的疑惑，估計這也是大家都關心的問題。
    匠工的技藝確實會影響軍事器械的發展和老百姓的生活。
    軍事的比較複雜就等下講，先拿老百姓用的做個例子。
    我們大家都坐過船。在沒有船之前，要搬東西的話，要麼用人搬，要麼用牲口拉，費時費勁。
    有了船之後，裝的比車多的多了，順風時調好帆就不需要要用多少人力了。
    船是不是可以增加運輸的量，運費也少了，那價格是不是就便宜了，省人省力還省錢。
    這個比較好理解，再來講軍事上的。
    大家都聽說過了，我們在建康一舉消滅了造反的五萬人馬。而且敵人是被殲滅的，而不是潰逃。
    兄弟們知道我們的虎賁營出動了多少人，去完成了這次任務的？”淩霄故意賣了個關子問道。
    “捷報中提及的是四千人來著，配合的什麼火神炮……殲滅的是從未有過敗績的漠西方陣，難道真的是匠工技術？”石堅回答道。
    “嗯，照搬兵書上的理論是要十五到二十萬人。我就知道你們會猜不到，這次就是用匠工技術獲得的勝利。漠西方陣確實沒有過敗績，那是在刀劍硬拚的時代，可打仗並不是一成不變的刀對刀，劍對劍。這時候匠工技術就完勝了傳統的刀劍對戰了。”
    講到”火神炮”時，淩霄忽然站起身，隨手抄起桌上的酒盞當火神炮，“五萬叛軍排成方陣，以為我會拿人命去填？”
    他的嘴角揚起狠厲的笑，酒盞“砰”地砸在地圖上的建康城，“我讓神機營的弟兄躲在飛雲彈濃霧後，等他們走近了……”他突然攥緊拳頭，“等他們走近了，三十六門火神炮同時開炮，那場麵……”
    他忽然轉頭看向鐵牛，“就跟你小子吃爆辣羊蠍子時打飽嗝似的，轟的一聲，火星子能濺出二裏地！”
    帳中爆發出一陣哄笑，有人笑倒在鄰座肩頭，有人拍著**直喊“痛快”。
    “火神炮營的主要武器就是火神炮，共有幾十個小組，每個小組由觀察手、射擊手、裝填手三個人組成，另外加上運輸隊和旗手組成。
    我們又製作了霹靂彈，分為三種類型，
    其一名曰：雷霆，打出去天崩地裂方圓三丈內沒有活口；
    其二名曰：天火，打出去火光衝天根本無法撲滅；
    其三名曰飛雲，打出去漫天雲霧伸手不見五指。”淩霄給他們講解道。
    “那這不就是雷公電母下凡，漠西方陣就是鐵打的也經受不住啊。”有人驚呼道。
    “是的。新的技術決定著戰爭的走向。我們在姑蘇除了有個虎賁營，還悄悄建立了神機營。此營專門負責研究全新的匠工技術。”
    淩霄忽然從靴筒裏抽出一卷圖紙，邊緣還沾著未幹的炭筆灰，”瞧這兒，”他用匕首尖指著連弩的齒輪結構。
    “連弩劍盾改良後的扳機省三成力，咱們的弟兄就能多射三箭，戰場上多三箭，就是多三條命！”火光映得他眼底的金斑愈發明亮。
    當眾人叫嚷著“拿著連弩劍盾拉著火神炮殺進皇宮”時，淩霄卻忽然收斂了笑意：
    “好了，你們這些嗜血屠夫少在這裏激動了，以後有仗給你們打的。
    其實打仗的目的，不是要做什麼千古大帝，而是為了天下的和平，現在這麼四分五裂的，年年打仗，民不聊生。
    我們想著等平定了天下，老百姓就能夠安居樂業，才是最大的收獲。
    以後這個皇帝呀，誰有能力誰做，可以根據能力讓大家選嘛，這樣天下就更公平了，老百姓的日子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