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扶搖探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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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著,唐昊攙扶著範成走進大帳,唐昊一瘸一拐地,淩霄注意到他腰帶係反了,右側本該懸佩刀的位置空著,露出一道新鮮的鞭痕,足有寸深。
“怎麼回事?”看到兩人狼狽的樣子,墨天籌愈發嚴肅,大聲問道。
兩人倒也老實,把這幾天的經過詳細的複述了一遍。
原來是唐昊在回來之前,弄丟了礦場守衛長帶給將軍的書信,隻好回去懇求長官重寫了一封,為此挨了二十鞭子,所以走路才一瘸一拐。
為了不耽擱行程,忍著劇痛快馬回來了,路上吃了不少苦頭。這兩個人都是老實人,一五一十的都交代清楚了。
淩霄聽了沒說話,拿過書信看了一下,原來是守衛長報告的采礦和防守情況。
看完便皺起眉頭,心裏隱隱有些擔心,若是這份書信落到蘭帝赬的手裏,後者便會知道礦場是虎賁營的,並且還知道了礦山的防衛狀況,礦山可能不保。
想到此處,淩霄便歎了口氣,把信拿給了墨天籌說:“現在這個樣子,也隻能跟老天爺祈禱不要被發現了。讓唐昊回去好生歇息吧,他也吃了不少苦頭了。範成留下吧,和扶搖她們兩聊聊,等下在帳內一起用膳。”
“感謝將軍不責之恩,以後我們出任務會更細心的,不會再犯類似的錯誤。”唐昊範成齊聲說到。
“你們一定記得這次錯誤。我們上了戰場,便是你死我活,一個小的失誤可能就會丟了性命,或者牽連到戰友們血染沙場,甚至可能會因此輸掉一場戰爭。”
淩霄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這次唐昊已經挨了鞭子,就不再另外責罰了,你們都是讀書人,回去後寫個事件說明和改錯的方法給軍師。這雖是個壞事,我們以此事做個訓練教材,也算是給戰友們補了一課,大家都沒上過戰場,容易鬆懈,通過這事促進一下,也是種進步。”
“謝謝將軍教誨,屬下定當銘記。”兩人大聲回複,並給淩霄深深的鞠了個躬,然後唐昊被人攙扶著出了大帳,範成留下來和同位同窗聊了起來。
為了方便他們同鄉之間的聊天,淩霄和墨天籌也一起出了大帳,順便去看一下神機營的進展。
目前,三種神火霹靂彈的試驗均已經完成,雖然在縮小尺寸上的工作還沒有進展,但也開始進入批量生產了。
墨天籌根據三種神火霹靂彈的特征,分別給取了名字:雷霆、天火、飛雲,以便在便用時快速區分。
由於雷霆和天火的尺寸較大,還特意設計了運輸車。
塗經緯這些天也一直在忙著打造雷霆的發射機關,目前已經將這種機關的尺寸縮小到三尺見方,可以發射雷霆和天火兩種霹靂彈,發射距離在三十丈內都可以自由調整,最關鍵的是單人就可以操作。
此神器取名為:火神炮。
另外,更喜人的是,連弩箭盾的尺寸經過改造,已經縮小到可以安裝在手臂上了,目前正在加緊的生產中。
神機營的窯爐映紅了塗經緯的臉,他正往“雷霆”霹靂彈上刻防滑紋,忽聞身後傳來馬蹄聲。
“這火神炮,”淩霄敲了敲三尺見方的發射機關,青銅炮口還沾著新鑄的銅屑,“三十丈內可調整角度?”
“回將軍”,塗經緯擦了把汗,露出袖口的燒傷疤痕,“若用改良後的牛筋弦,射程能再增五丈。”
他忽然壓低聲音,“隻是飛雲彈的啞火率還是偏高,昨日試爆,六枚裏炸了兩枚。”
墨天籌翻開《神火名錄》,在“飛雲”項下批注:“巴豆粉需炒至七分焦,混入鬆香時需避明火。”
他抬頭望向正在擺弄連弩箭盾的軒轅瀟瀟,少女的半臂戰袍上沾著硝石粉,腰間掛著個新做的“火藥荷包”,繡著的北鬥紋比往日大了一倍。
眼見神機營的工作一切順利,回到軍帳時已到用膳時間。
墨天籌破例差人去買了鱸魚招待扶搖,膳桌上,扶搖的筷子停在了清蒸鱸魚上方,卻始終沒夾。
她望著淩霄的劍鞘出神,忽然想起書院藏書閣裏那柄“破虜劍”的拓本,劍身上的二十八星宿圖,與他此刻鎧甲內襯的紋樣分毫不差。
“書院……最近可好?”淩霄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忽然開口問道,燭光在他眉尾的舊疤上跳了跳。
“嗯……”扶搖慌忙低頭,卻看見自己映在銀盤裏的臉,紅得像盤中的櫻桃醬。
晴兒在桌下輕輕踢了她一腳,她才驚覺自己竟盯著將軍發愣許久。
用膳結束後,扶搖便拉著晴兒要走。
可以看的出來,扶搖的眼神中流露出了相當的不舍,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又是很急迫的拉著晴兒離開大營。
扶搖急促的拉著晴兒離開,讓墨天籌和晴兒難以理解。
墨天籌和晴兒有些相見恨晚的感覺,還想著還多聊一會兒,被扶搖再三的催促之下隻好作罷。
送別的轅門前,扶搖忽然將個油紙包塞進淩霄手裏,他觸到包著的硬物,是枚竹製箭羽簪,簪頭刻著“扶搖”二字。
“這是……”
“書院的……紀念品。”她的聲音輕得像片羽毛。
淩霄的手指猛地攥緊竹簪,簪尾的流蘇掃過掌心,癢癢的。
他望著馬車消失在杏黃旗影裏,忽然想起她方才慌亂中碰翻的茶盞,茶水在案上畫出的痕跡,竟與錫山礦脈走向驚人地相似。
風卷起帳簾,案上的《平江圖》輕輕翻動,露出夾層裏半張少女的剪影。
那是他昨夜臨摹的,發間竹簪的位置,恰好對著七子山的“搖光峰”。
兩人一出大營門,晴兒便抱怨道:“什麼事情這麼風風火火的?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中邪了?”
扶搖並沒有答複她,而是拉著她直奔馬車上,跟車夫講:“找座寺廟,要快哦。”然後才跟晴兒講:“我要去拜拜。”
扶搖攥著車簾的手心裏全是汗,她望著轅門外逐漸縮小的虎賁營杏黃旗,想起淩霄接簪子時指尖的溫度。
“扶搖,你發了哪門子的神經啊?哪天去拜神都可以呀,現在過去太匆忙了,說不定晚上都趕不回書院了。”
晴兒一陣抱怨,這也不能怪晴兒生氣,好不容易遇到了墨天籌這個知己,想多聊一會兒,結果被扶搖打斷了,還不知道下次什麼時候才能見到。
“晴兒,你上午可能沒注意聽,壞家夥看完信後跟軍師說,隻有跟老天爺祈禱不要被發現了,我想去拜拜神仙,我不想讓將軍傷心,我要幫他去拜拜。”
“你呀,真是無藥可救了。”晴兒被扶搖的一番話說的很無語,但也很心疼她。
當兩人到達寒山寺時,暮鼓恰好敲響。
扶搖攥著從帳中順來的算籌,那是刻著“天權陣”的竹籌,竹節間還夾著她的半根發絲,跪在觀音像前。
殿內燭火被穿堂風拂得明滅不定,她忽然想起淩霄鎧甲上的虎頭吞口,在燭光中也是這般忽明忽暗。
“求菩薩保佑……”她的聲音混著鍾鳴,“保佑錫山礦場平安,保佑壞家夥……不,保佑我的鎮南將軍,能破盡天下賊寇。”
晴兒望著她虔誠的側臉,忽然發現好友耳後的朱砂痣在搖曳的光影中,竟像極了虎賁營旗上的利爪紋樣。
供桌上的香爐飄來鬆煙香,與虎賁大營的硫磺味奇妙地重疊。
回程馬車上,扶搖靠著車窗打盹,手中仍緊攥著算籌。
晴兒借著月光,看見她睫毛上沾著的燭灰,忽然想起白天在帳中,扶搖給淩霄斟茶時,茶水在案上畫出的礦脈形狀,原來有些心事,早在不知不覺間,便與淩霄纏在了一起。
“其實……”晴兒輕聲說,“墨軍師說,神機營的新火器能炸平山頭,我們不用為將軍擔心。”
扶搖的睫毛動了動,算籌從掌心滑落,滾到馬車角落,與她掉落的帕子疊在一起。
帕角的虎頭在月光下泛著微光,像極了淩霄眼中偶爾閃過的鋒芒。
回到書院後,扶搖摸著黑溜進閨房,卻在推門時看見書案上擺著個油紙包,裏麵是塊完好的蜜餞,用算籌壓著張字條:“留與佳人補甜。”
她的指尖忽然發燙,想起他說“蜜餞難求”時的笑意。
算籌在晨光中泛著溫潤的竹色,與她發間的竹簪遙相呼應。
窗外,關門的響聲驚起群鴿,掠過虎賁大營的方向,就像她昨天在菩薩像前,許下的那個未說出口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