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初見軒轅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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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漫進軍帳時,墨天籌手中的羊皮卷還沾著試驗場的硫磺味。
他安排軍士將三枚不同形製的霹靂彈“咚”地搬到案上,火星濺在淩霄攤開的《武侯八陣圖》殘頁上,驚得燭火猛地一跳。
“將軍請看!”墨天籌指尖劃過焦黑的彈體,“”大彈可燎原,中彈會裂石,小彈能遮天。塗經緯已在改良墨家連弩,二十丈外可彈射霹靂彈。”
他忽然壓低聲音,“今日試爆時,那火球拖著焰尾劃過半空,活像天上墜下的流星。”
淩霄猛地抓起一枚彈體,鎏金護甲撞得案上兵書簌簌作響:“好!當真是”火從天降”!”
他大步踱至懸掛的牛皮地圖前,劍尖狠狠戳在北狄王庭的標記上,“待我軍列陣雁門關,此等神器如雨落下,縱使他們有萬騎鐵蹄,也要燒成焦炭!”
墨天籌望著跳動的燭影,忽然輕笑出聲:“還記得三年前,我們在野狼穀被百人小隊追著跑?如今……”
他展開新繪的《十人特戰圖》,圖上用朱砂標注著錯綜複雜的陣型,“我們的”虎狼小隊”可化整為零,亦可瞬間成陣,配合霹靂彈,傳統千人大陣不過是待宰的活靶。”
淩霄轉身時,披風掃落案上的竹簡。他彎腰拾起,正是墨天籌昨日推演的“連環火攻策”。
“墨三,”他聲音突然低沉,“你說我們是不是走得太快了?快到連這世道都跟不上。”
“不快!”墨天籌猛地將火折子拍在案上,火星迸濺間,他眼中映著跳躍的火光,“當狄人的馬刀還在砍殺婦孺,當他們的箭矢還在穿透孩童胸膛,我們必須快!快到他們連求饒的機會都沒有!”
墨天籌抓起羊皮卷,指著上麵密密麻麻的機關設計圖,“這神機營不能止步於此,我們要造能飛的鳶,能潛水的蛟,要讓”不可能”三個字,從這世上徹底消失!”
淩霄的瞳孔驟然收縮,忽然大笑起來。他拔出佩劍,劍鋒在燭火下劃出雪亮的弧光,“好!待他日尋隱秘峽穀,將神機營遷至其中。再建一座”天機閣”,廣招天下奇人異士,讓那些隻知舞刀弄劍的莽夫,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戰爭!”
墨天籌撫掌稱快,兩人對於未來的規劃,又想到同一個方向去了。
“好的,這事兒就先這樣子吧。我們一起進城拜會下沈老城主,他上午安排大公子沈劍臣送來了一輛馬車。”
“好,那現在出發吧。”
淩霄和墨天籌進城時,姑蘇城的炊煙還未散盡,淩霄掀開車簾,望著車窗外掠過的青石板路,忽然伸手按住駕車的軍士:“停在這兒吧。”
墨色綢緞袖口滑落,露出腕間一道舊劍疤,那是七年前與阿侖夜襲敵營時留下的。
兩人下了車,淩霄依舊是一身白衫兒,墨天籌一身灰色。不認識的人隻認為是兩位讀書人,誰也不會想到這二人就是名震南域的鎮南將軍和軍師。
在沈家莊園逗留了一盞茶工夫,兩人和沈老城主談及下礦山和經營規劃的事情,並將一根千前人參作為回禮給了沈老城主。
有了沈家的馬車,進出營盤倒也比較方便和隱蔽,沒人清楚車裏坐的是什麼人,隻是認為是沈家族人來訪。
因此,淩霄決定出營去拜會下阿侖的故友。
第二天一早,淩霄便乘車出了營盤,直奔橫山而去。橫山位於姑蘇城正南邊,不大的一個小山丘,孤零零的。
馬車停在橫山腳下的槐蔭樹下,淩霄踩著露水前行,忽聞前方傳來清脆的石子撞擊聲。
繞過半人高的灌木叢,便見一個少年盤腿坐在青石上,麵前擺著用鬆枝勾勒的九州輿圖,拇指大的石子標出三十六個關隘,其中代表雁門關的石子旁,竟壓著一片染血的布條。
“小友在擺什麼?”淩霄駐足細看,發現南北大河的走向分毫不差,甚至連雲夢澤的支流都用碎陶片標出。
“自然是天下大勢。”少年頭也不抬,指尖撥弄著代表北狄王庭的黑石,“鎮南將軍看這石子,”他忽然將一塊刻著“虎賁”的白石子拍在中原腹地。
“本應坐鎮中樞,卻偏要親自涉險,可是要尋一個叫軒轅承天的瞎子?”少年問到。
淩霄瞳孔驟縮,手不自覺按上劍柄。眼前“少年”不過十歲模樣,卻生得眉如遠黛,眼若點漆,隻是腰間掛著的青銅卦牌,竟與阿侖書房裏的那件一模一樣。
“我叫軒轅瀟瀟。”少年忽然抬頭,狡黠一笑,露出虎牙,“太爺爺說,今日有貴人乘馬車而來,卻偏要步行爬山,果然是個怪人。”
他踢了踢腳邊的水牛,那畜生竟通靈般起身,甩著尾巴往相反方向走去,“走吧,牛知道回家的路,比你聰明多了。”
轉過三道山彎,青瓦白牆的宅院忽然出現於古柏深處。
門楣上未掛匾額,卻刻著一幅褪色的星圖,正是昨夜天狼星東升的異象。
瀟瀟推開木門,門軸發出“吱呀”輕響,仿佛驚醒了沉睡百年的光陰。
“太爺爺,貴客到了!”
回應的不是人聲,而是一陣齒輪轉動的“哢嗒”聲。
淩霄循聲望去,隻見一位白衣老者端坐在木牛之上,那牛四蹄生風,竟無任何馭手操控。
更驚人的是,老者雙腿齊膝而斷,眼窩深陷如古井,瞳孔白茫茫一片,卻偏偏讓人感覺被目光灼穿。
“軒轅承天,見過鎮南將軍。”老者抬手作揖,木牛竟同步鞠躬,“阿侖那小子,可還在幽州喝他的梨花白?”
淩霄渾身一震,阿侖的嗜酒習慣,極少有人知曉。
他慌忙行禮,卻見老者伸出枯枝般的手指,在他麵門前虛點三寸:“不必多禮,老瞎子雖看不見,卻摸得清天命。”
指尖懸在淩霄眉心,忽然輕輕一顫,“好個”七殺星”入命!二十年前摸朱溫,十年前摸阿侖,今日摸到將軍,方知什麼叫”天煞孤星”。”
木牛載著老者繞著淩霄轉了三圈,每轉一圈,齒輪聲便急促幾分。
“第一問:將軍可知為何北狄屢犯中原?”
“為奪沃土,為擄子民。”淩霄回答道。
“錯!為破你身上的”殺劫”。”老者忽然冷笑,“他們是上天派來的磨刀石,要將你這柄殺刀,磨得更利,更狠。”
“第二問:將軍可知為何阿侖讓你尋我?”
“代阿侖兄尋訪故交。”淩霄回答道。
“錯!為讓你知道,這世上有些東西,比刀槍更鋒利。”老者指了指瀟瀟腰間的卦牌,“是人心,是天命,是連神仙都參不透的變數。”
“第三問:將軍可知為何我要提前歸天?”
淩霄沉默良久,望著老者泛著青灰的唇色,低聲道:“不知。”
老者突然縱聲長笑,木牛前蹄高高揚起,驚得簷下銅鈴亂響:“知天命易,改天命難。但老瞎子偏要試試。”
“將軍是個奇才,但殺戮過重,命中必有一劫對衝,要重點提防用毒之人。但之後的命運,老夫就看不出來了,或許是星宿轉正創造新的世界,或許是災星降臨生靈塗炭,這已經超出老夫的能力了。”
他從懷中掏出泛黃的古籍,封皮上“軒轅遁甲”四個篆字泛著幽光,“這是當年黃帝戰蚩尤的陣法精要,一百零八陣,可破萬軍。今日送與將軍,權當瀟瀟的”賣身契”。”
瀟瀟忽然撲到木牛旁,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太爺爺說過,待看完你的命數,就要去見列祖列宗了……”
“傻孩子,”老者伸手摸索著瀟瀟的頭發,指尖掠過她耳後的朱砂痣,“太爺爺是去給你鋪路了。”
他忽然轉向淩霄,空茫的眼窩竟似有精光爆射,“善待瀟瀟,此女未來定能助你一臂之力。”
木牛突然調頭,朝後院疾馳而去。淩霄這才發現,院中的老槐樹竟與石壁渾然一體,樹皮上隱約刻著星圖軌跡。
當木牛撞上石壁的刹那,整麵牆突然裂開,露出深不可測的洞穴,洞內傳來萬馬奔騰般的轟鳴。
老者的聲音混著齒輪聲傳來,“這邊的宅院已經打掃幹淨了,以後鎮南將軍還會用的到的。”
話音剛落,石壁轟然閉合,唯有老牛不知何時歸來,靜臥在槐樹下,眼角掛著淚珠。
瀟瀟撲到牛背上痛哭,淩霄這才注意到,牛鞍上刻著“木牛流馬”四字,與老者座下那隻如出一轍。
返程馬車上,瀟瀟蜷縮在角落,忽然從袖中掏出塊絲帕,上麵繡著幅星圖,正是昨夜天狼星與七殺星交輝的異象。
“霄哥哥可知”熒惑守心”?”她忽然開口,聲音已褪去稚氣,“太爺爺說,你我相遇,是”熒惑”入”鬥宿”,主天下大亂,卻也主新機乍現。”
淩霄望著窗外飛掠的竹林,手不自覺撫上古籍封麵。指尖觸到某處凸起,竟發現是個微型機關。
輕輕一按,書頁間掉出張紙條,上麵用朱砂寫著:“天機不可泄,唯留一線牽。”
瀟瀟忽然靠在他肩頭,呼吸漸勻。
淩霄望著她熟睡的側臉,想起老者最後的話,忽然伸手替她理了理額前碎發。
指腹觸到那抹朱砂痣,竟發現是用朱砂點染的,扶去之後,下麵竟是道細如發絲的劍疤。
馬車顛簸間,古籍悄然翻開,第一頁赫然畫著架連弩,箭槽裏竟刻著與霹靂彈一模一樣的凹槽。
淩霄心中劇震,抬眼望向車外,卻見橫山已消失在晨霧中,仿佛從未存在過。
唯有懷中的古籍,和身邊沉睡的少年,在無聲訴說著這個清晨的奇遇。
他忽然想起阿侖曾說過:“真正的名將,不是能破萬軍的人,而是能讀懂天命的人。”
此刻,掌心的古籍仍帶著老者的體溫,他知道,屬於他的天命,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