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白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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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篤、篤、篤...”
輕輕的敲門聲,把雲苓從噩夢裏驚醒過來。
他猛地坐起身,大口喘著氣,心髒劇烈跳動,像是要撞出胸口。他額頭上全是冷汗,後背的衣服也濕透了,身上黏糊糊的。
剛才那個夢太真實,也太可怕了。
夢裏,他被白束,用非常殘忍的手段剝皮抽筋,最後,被釘在雲家高大的門框上。
他在那上麵掛了整整七天七夜,受盡痛苦才咽下最後一口氣。
光是回想,就讓他渾身發冷。渾身酸痛,好像真的被拆過一遍。這一覺,睡得很累。
“篤、篤、篤…”敲門聲又響起來了。
雲苓咽了口唾沫,喉嚨幹澀,他清了清嗓子:“進來。”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白束低著頭,腳步很輕地走進來。
他雙手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一個白瓷碗,碗裏盛著一碗黑乎乎的湯汁,正冒著熱氣,雲苓看著就嘴巴發苦。
“公子,”白束的聲音不大,他把托盤輕輕放在屋子中間的茶桌上,端起藥碗,小心地走到床邊,依舊低垂著頭。
“這是最後一副藥了,醫師說,您喝了它,身上的傷就能全好,靈力不但恢複,還會精進一些。”他說話時,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端著碗的手上。
雲苓靠在床頭,仔細看著站在麵前的白束。
白束的身量其實挺高的,比雲苓自己差不多。但雲苓剛穿過來那天,第一次見到他時,完全不是這樣。
那時候的白束,嘴角帶著沒消的淤青,臉色蠟黃蠟黃的,瘦得顴骨都凸了出來。
他身上套著一件寬大的灰白袍子,空蕩蕩的。整個人死氣沉沉,眼神空洞麻木,沒有一點生氣。
現在再看,氣色好了不少。臉上有了一點血色,不再是蠟黃。人也顯得稍稍結實了些,身上那件合身的青色家仆衣服,合身多了。
苓心裏稍微鬆了口氣,看來自己這七天,給他傷藥,給他好點的吃食,努力對他態度好點,還是有點效果的。養的不錯,他心裏給自己點了個讚。
雲苓又歎了口氣。他其實是個倒黴的穿越者,七天前莫名其妙地穿進了一本隻看過一半的書裏,這個世界就是這本書,倒黴的是,他隻看完了雲家被滅門的那部分,後麵發生了什麼,他隻知道個大概。
七天前,書裏原來的那個雲苓,修煉一門禁術時出了大岔子,魂飛魄散,身體也受了重傷,眼看就要咽氣,他穿了過來,占了這具身體。
原主除了留下一些零碎的記憶片段,還有這一身需要調養的傷。
而眼前這個低眉順眼、看起來像個普通仆役的白束,在書裏的真實身份是魔域魔尊。因為渡劫失敗,不僅一身修為沒了,連記憶也失去了,不知道怎麼流落街頭成了乞丐。
後來被雲家的人發現他有修煉的靈根,就給帶了回來。但雲家帶他回來,不是大發善心,而是把他當成了一種修煉爐鼎。
雲家的這種爐鼎,和雲苓以前在小說裏看的那種不太一樣。
他們會在人身上強行種下一個禁製烙印。這個烙印就像一道枷鎖,既能牢牢控製爐鼎的生死,又能通過它,直接把爐鼎修煉出來的靈力修為,一絲不剩地全部吸走。
爐鼎會被迫修煉一種特殊的功法,這種功法修煉速度很快,能迅速積累靈力。
但這些靈力最終都會被主人吸走,付出的代價,就是爐鼎自身的生命力會不斷被消耗,直至油盡燈枯,徹底失去生命。
白束名義上是雲苓的貼身仆人,實際上過的日子非常淒慘。
原主雲苓,性格陰晴不定,暴躁易怒。白束在他身邊,經常無緣無故就挨打挨罵。
更重要的是,每個月初一,朔月那一日,原主雲苓就會通過那個烙印,強行抽取白束修煉的靈力,那過程極其痛苦。
後來有一次,原主為了突破境界,需要極其龐大的靈力,一次抽取幾乎把白束的生命力徹底榨幹,讓他直接瀕臨死亡。
原主一看白束沒了利用價值,就直接讓人把他像垃圾一樣丟到了城外的亂葬崗,挖了個坑埋了。
就在那瀕死的絕境裏,求生本能衝破了白束記憶的封印,屬於魔尊的記憶和力量瞬間蘇醒。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是雲苓剛才噩夢裏的場景,白束血洗雲家,將雲家滿門滅絕,原主雲苓更是被他以最殘酷的手段抽筋扒皮,釘死在門框上七天七夜,在無盡的痛苦中死去。
想到書裏描述的結局,雲苓又是一陣冷汗。
但是雲家落到那個下場,真是一點都不冤枉。
幾年前,雲家老祖不知從哪裏弄來一套極其歹毒的邪功秘法,裏麵記載了活人煉丹、強奪他人修為根基這些術法。
用活人煉製的丹藥,能讓人實力暴漲,而且沒有上限。
但書中提到,這種丹藥有個致命的壞處,會慢慢侵蝕服用者的心智,讓人變得越來越暴戾、嗜血。
可惜,現在的雲家,沉迷於力量的增長,對這個可怕的副作用恐怕還一無所知。
他們暗中,四處搜尋身具靈根的孩子,或者沒有靠山的散修。被抓回來的人,根骨好、有潛力的,就被培養成像白束這樣的爐鼎,資質差些或者年紀大的,就直接被扔進煉丹房,活生生煉成增長功力的丹藥。
凡是被雲家盯上的人,就像掉進了無底深淵,從來沒有人能活著逃出去。
白束就是這樣來的。他已經被原主通過烙印強行吸走了兩次靈力。雲苓剛穿過來時看到他的樣子,瘦弱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而原主自己,作為雲家少主,從小吃的這種丹藥更是不少。年紀輕輕,實力在同輩中很是突出,但他的性情早已扭曲殘暴。
書裏寫過,在雲家的日子裏,白束身上時常帶著傷,幾乎沒有一天是完好的。
雲苓一邊想著這些事,一邊接過白束遞過來的藥碗,那藥又黑又苦,他皺著眉頭,一口悶掉,同時心裏打定了主意,那些用活人煉的邪門丹藥,他是不會再吃了,那種靠吸別人修為增加修為的功法,他也絕對不會去煉。
這幾天,他一直在努力改變原主在白束心中留下的印象,不打不罵,說話語氣也溫和了,關心他身上的傷,還會主動給他擦藥,送他一些吃的用的。
雲苓做這些,就是想刷下好感,最起碼不能像書裏寫的那樣,最後被白束折磨得生不如死。
可是效果,差強人意。
雖然白束不再像剛開始那樣,一看見他走近就嚇得發抖,恨不得縮到牆角躲起來,但兩人之間好像還是隔著一層看不見的隔膜。白束那種仿佛深入骨髓的警惕和防備,讓雲苓覺得很無力。
有時候雲苓隻是突然抬下手,或者突然轉過身,白束的身體就會瞬間繃緊。說話也是,問一句答一句,不多說一個字。雲苓想跟他多說點話,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突然,院子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和拖動東西的聲音。雲苓透過窗戶縫往外看,隻見幾個家仆正拖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大麻袋往後院去。
麻袋口露出來幾縷像枯草一樣灰白的頭發,雲苓一下就知道,裏麵是一個被榨幹了生命力的爐鼎。
後院有個角門,通向城外的亂葬崗。那些見不得人的屍體,都是從那裏運出去埋掉的。
雲苓的目光轉向正在屋裏安靜收拾東西的白束。書裏寫過,亂葬崗那地方,有濃重的死氣和怨氣,白束恢複記憶的時候多虧了那些死氣怨氣的刺激。
“白束。”雲苓清了清嗓子,打算開始今日份的關心。
白束立刻放下手裏的東西,快步走過來,在兩米開外就站住了腳,低著頭行了個禮:“公子。”
“身上的傷,還疼嗎?”雲苓盡量讓語氣聽起來溫和,臉上也帶上點微笑。
“疼,呃不,不疼了。”白束低著頭回答,聽得出很緊張。
雲苓臉上的笑容有點掛不住了,就問這麼一句,你緊張個什麼勁兒?到底疼還是不疼?
“上次給你的複元丹,還有嗎?吃完了記得找我拿。”雲苓換了個話題。
“複元丹一天吃一顆就行,還剩下不少。”白束回答著,還飛快地抬頭瞄了雲苓一眼,看到雲苓臉上沒什麼表情,又立刻把頭埋得更低了。
雲苓看著他那樣子,忍不住微微皺起了眉頭。他這幾天表現還不夠好嗎,你怎麼還是這麼怕,難道是,他做的還不夠多?
雲苓不知道的是,原主雲苓,每次要動手打人之前,都是用這種溫和的語氣問話的。
雲苓有點心煩,目光轉向窗外,外麵天氣很好,碧空藍天,太陽剛升起來不久,是個出門的好天氣。
他來這裏好幾天了,還沒出去逛過。現在傷也好了,正好出去看看這個世界是什麼樣的,也順便熟悉一下周圍的環境。
雲苓的目光又落回低著頭的白束身上。他緩緩吸了一口氣,壓下心裏的無奈,重新在臉上堆起笑容,讓聲音聽起來更柔和:“白束,本公子今天心情不錯,帶你去街上逛逛,說吧,你有什麼想要的,本公子給你買?”
白束驚訝地抬起頭,眼睛裏充滿了茫然和不敢相信,但很快,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眼神又迅速暗淡下去,低聲說:“都聽公子的安排。”
雲苓看著他這反應,沉默了一下,但還是耐著性子,用更溫和的聲音說:“我又不會吃了你,怕什麼?今天本公子高興,你大膽說,隻要不是太稀奇古怪的東西,我都給你買。”
白束其實沒什麼特別想要的,但他不敢說沒有。
他低著頭,飛快地在腦子裏想了一圈。忽然想起西街盡頭有個買糖葫蘆的,紅豔豔、亮晶晶的糖葫蘆,顏**人,他曾經遠遠看著,心裏一直好奇那到底是什麼味道。猶豫了一下,他小聲的、帶著點試探地問:“那,糖葫蘆?”
“好,收拾一下,咱們現在就出發。”雲苓喜出望外。
他終於提要求了,雖然好像是被自己“逼迫”的,但這卻是邁出了修複關係的一大步,隻要白束願意開口說他要什麼,雲苓就有辦法投其所好,他做的這一切,就都是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