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倪好的後背重重撞在石壁上——正是明嫣剛才撞的那塊。他喉頭一甜，吐出一口鮮血。
    “靠。。。真特麼疼。。。”他抹了把嘴角的血跡，突然咧嘴一笑，“不過要的就是這個位置。”
    蟹妖耀武揚威地逼近，巨螯高高舉起。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倪好猛地向前一撲，抱起昏迷的明嫣撒腿就跑！
    “拜拜了您嘞！”倪好頭也不回的直奔山下跑。蟹妖在後麵窮追不舍，八條腿在岩石上刮出刺耳的聲響。倪好抱著明嫣，感覺懷中的少女輕得像個布娃娃。
    眼看就要被追上，倪好暗暗罵道：“該死，都怪以前光顧著學習把體育給落下了，現在竟然連海鮮都跑不贏！”倪好突然一個急轉，將明嫣輕輕放在一塊凸起的岩石後。
    他喘著粗氣轉身，正對上蟹妖高舉的巨螯。
    “你大爺的，來啊！”倪好咬牙側身，一記鞭腿狠狠抽在蟹妖側腹。“嗷！”倪好抱著腿原地跳了兩下，疼得齜牙咧嘴，“這家夥是螃蟹還是坦克？！”
    蟹妖似乎被激怒了，巨螯橫掃而來。倪好狼狽地翻滾躲避，第二記鞭腿踢向蟹妖關節處。
    “哢嚓。”這次終於聽到一聲脆響，蟹妖的動作明顯一滯。但倪好的腿也疼得直冒冷汗，動作變得遲緩。
    感覺體力在飛速流失，恍惚間，餘光似乎瞥見遠處山路上有一抹白色身影。分神的刹那，蟹妖巨螯重重砸在他胸口。倪好整個人飛出去兩米多遠，重重摔在地上。《縛魂錄》從懷中滑出，落在不遠處。
    倪好掙紮著想要爬起，卻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殷紅的血珠灑在《縛魂錄》的封麵上，奇怪的是瞬間被吸收殆盡。
    暗處傳來聲音，“不好！結契了！”
    冊子突然劇烈震動，無風自動地翻頁。倪好頭痛欲裂，仿佛有千萬根鋼針在腦中攪動。他的視野驟然變化——血。到處都是血。
    第一視角的畫麵如潮水般湧入，世界仿佛靜音了，那是一張張扭曲的麵孔，有驚恐的、憤怒的、怨恨的。。。他們的眼睛死死盯著他，嘴唇開合卻發不出聲音。濃稠的血液從他們七竅中湧出，彙聚成河。
    “不。。。不是我。。。”倪好跪倒在地，雙手抱頭發出痛苦的嚎叫。那些畫麵越來越快，倪好是在以“凶手”的視角去體驗縛魂錄所記錄的那些東西。
    蟹妖的巨螯呼嘯而至，卻在距離倪好頭頂三寸處突然僵住。
    一聲脆響，巨螯竟齊根斷裂，旋轉著飛了出去。蟹妖發出淒厲的嘶鳴，踉蹌後退。
    “看來我來得正是時候。”
    清冷的聲音從上方傳來。謝無咎白衣勝雪，不知何時已站在倪好身前。他金色的眸子掃過地上泛著紅光的《縛魂錄》，喉結微不可察地滾動了一下，負在身後的手指不自覺地掐入掌心，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謝。。。師兄。。。”倪好艱難地抬頭，眼中的血色還未褪去，“明嫣。。。在那邊。。。”
    “傷成這樣了還盡想著別人！”謝無咎沒有回頭，隻是輕輕抬手。一道劍氣淩空斬出，將還想撲來的蟹妖劈成兩半。墨綠色的體液噴濺而出，卻在距離他白衣三寸處被無形屏障擋下。
    謝無咎伸出的手指在即將觸碰到書冊時突然僵住，一股強烈的排斥力似要將他彈開。
    他盯著書頁上流轉的血色符文，他緩緩起身，又看了一眼已經昏死過去的倪好，露出了苦澀的笑容，喃喃道：“原來非潔淨之魂不可與之結契，就是這個意思嗎？”
    倪好是被一陣刺痛疼醒的。
    他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茅草屋頂和宋長老那張陰沉的老臉。老頭兒正用一根銀針紮他的指尖，每紮一下都疼得他齜牙咧嘴。
    “醒了？”宋長老冷哼一聲，手上力道又重了幾分，“沒死成是不是挺遺憾的？”
    “明嫣呢？”倪好掙紮著要起身，卻被老頭一巴掌按回床上，“她怎麼樣？”
    宋長老的胡子氣得直翹：“那小丫頭比你強多了！倒是你一點當師兄的樣子也沒有！”他突然拔高嗓門，“誰讓你去招惹鐵甲蟹妖的？！你以為自己還是當年那個天才嗎？！”
    倪好縮了縮脖子，卻沒像之前一樣頂嘴。他記得昏迷前看到的最後一幕是明嫣蒼白的小臉和染血的衣襟。
    “對不起，”他低聲道，聲音啞得不像話，“是我連累了師妹。”
    宋長老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他會道歉。老頭重重哼了一聲，手上的銀針卻輕了幾分：
    “算你還有點良心。”他轉身從藥箱裏取出個瓷瓶，“明丫頭沒事，就是肋骨斷了兩根，謝無咎給了上好的傷藥，養半個月就能活蹦亂跳了。”
    倪好長舒一口氣，這才注意到自己全身纏滿了繃帶，活像個木乃伊。他試著動了動手指，一陣劇痛立刻從指尖竄到肩膀。
    “還敢亂動！”宋長老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經脈剛接好，想再斷一次是不是？”
    “師叔。。。”倪好突然皺眉，“我嘴裏怎麼有股鐵鏽味？”
    宋長老的手頓了頓：“你吐血吐得跟噴泉似的，能沒鐵鏽味嗎？”他邊說邊搭上倪好的脈，突然“咦”了一聲。
    “怎麼了？”倪好緊張起來，“我不會要死了吧？”
    宋長老沒理他，眉頭越皺越緊。半晌，老頭突然跳起來，差點撞翻藥箱：“你小子啊你小子。。。”
    “老頭兒你倒是說我到底怎麼了？”倪好被他嚇得不輕。
    “練氣六階！”宋長老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激動得胡子直抖，“你什麼時候突破的？！”
    倪好懵了：“什麼六階？我不是才三階嗎？”
    “放屁！”宋長老一巴掌拍在他丹田處，“自己感受！”
    倪好閉上眼，果然察覺到體內靈力比之前充盈了許多。那些原本滯澀的經脈如今暢通無阻，靈力如溪流般緩緩流淌。
    “什麼情況？”他睜開眼，滿臉不可思議，“我昏迷的時候修煉了？”
    宋長老激動地在屋裏轉圈：“三階啊！整整三階！”他突然停下，眼睛亮得嚇人，“蒼穹境大考！你有資格參加試煉大考了！”
    其實參加試煉大考的入門條件也不高，煉氣四階可禦劍飛行即可。但這原身倪好從前不去修煉，就卡在煉氣三階，大抵是故意為之。
    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謝無咎一襲白衣站在門口，手中拿著個玉盒。
    “看來倪師弟恢複得不錯。”他目光在倪好身上掃過，最後停在宋長老臉上，“這是宗主賜的九轉淬魂丹，助倪師弟鞏固境界。”
    宋長老受寵若驚地接過玉盒：“哎喲，這。。。這太貴重了。。。”
    “九轉淬魂丹雖好，但需配以百草堂的洗髓湯才能發揮十成功效。”他撚著胡須，語氣中帶著幾分遺憾。
    謝無咎聞言，唇角微揚。他寬大的袖袍輕輕一抖，竟從袖中取出一摞用紅繩捆紮的藥材：“宋師叔所慮極是。這些是弟子準備的洗髓藥材。”
    宋長老眼睛一亮，像餓狼見到肥羊般撲過去接過藥材：“紫芝、雪參。。。還有這龍血藤！”他激動得胡子直翹，“這些可都是珍品啊！”
    謝無咎微微頷首：“倪師弟既已突破，自然該用上等藥材。”他金色的眸子掃過床上的倪好，“說不定還能再進一階。”
    麵對突如其來的好，倪好總感覺怪怪的，因為他深信天上不會自己掉下餡餅，他拖著被繃帶束縛著的手：“師叔，這怕不是有什麼。。。”
    “閉嘴！別瞎說！”宋長老已經迫不及待地開始鼓搗藥材了，“老夫這就去熬藥！”他風風火火地往外走，臨出門前突然回頭瞪了倪好一眼，“臭小子，好好謝謝你師兄！”
    房門“砰”地關上，屋內頓時安靜下來。倪好隻覺得謝無咎的目光如有實質，刺得他渾身不自在，手指不自覺地揪緊了被角。
    玄天宗七個堂雖各司其職，但其實它們各立山頭，各個堂更像是一個個小宗門，內門之間的聯係甚至不如外門密切。
    倪好在第一次感受到謝無咎的敵意時就問過明嫣，原來的自己是否與他有什麼別的糾葛，答案自然是否定的。這次謝無咎雖然眉眼帶笑來送東西，但周身散發的氣息卻讓倪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師兄，”他強忍著喉嚨的幹澀問道，“你為什麼突然對我這麼好？”
    謝無咎沒有回答。他在屋內緩緩踱步，修長的手指拂過粗糙的木桌、簡陋的書架，最後在牆角那堆集市買來的小玩意兒前停下。那裏雜亂地堆著撥浪鼓、泥哨子、彩繪麵具——都是原身覺得新奇買來解悶的玩意兒。
    “小孩子心性。”謝無咎拿起一個紅漆撥浪鼓，輕輕搖了搖。鼓聲清脆，在安靜的房間裏格外突兀。
    倪好看著謝無咎被夕陽拉長的身影，突然一個激靈，那不是幻覺！
    思過崖上，確實是謝無咎出手相救。他懊惱地咬了咬嘴唇，方才宋長老在身邊時，他雖然覺得怪怪的，卻完全想不起這茬。倪好知道，宋長老就像是他的“心理安全區”，這才使他下意識放鬆警惕。
    糟了！縛魂錄呢？
    一陣後怕突然襲來。倪好想起自己吐血時《縛魂錄》的異常反應，那些湧入腦海的血腥畫麵讓他胃部一陣抽搐。現在他渾身纏滿繃帶，那本要命的冊子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