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玥按下太陽穴，試圖緩解車裏的異味帶來的眩暈感。
    塑料座椅散發出的廉價皮革味混著汗漬氣息，像一團黏膩的網纏住她的呼吸。
    鄰座大媽嗑瓜子的脆響好小屁孩的哭鬧聲此起彼伏，後麵的小孩還不停地用腳踢著她的座椅，她感到更加煩躁。
    她索性將耳機音量調至最大，卻仍擋不住那些聲音從耳縫鑽進來，攪得她本就紛亂的思緒更如麻線般糾纏。
    手機震動打斷她的想法，屏幕上跳動著“沈淮”的名字。
    那個煩人的家夥，果然追來了。她咬住下唇，將消息界麵劃掉。
    那些金絲編織的牢籠，她費盡心機才掙開一道縫，絕不能再被拽回去。
    車窗外的陽光像一把碎金，灑在那些低矮的平房上。
    蟬鳴聲與遠處農田裏模糊的吆喝聲交織，讓她恍惚想起小時候在爺爺書房裏翻到的水墨畫——青瓦白牆，阡陌縱橫，可那時她隻覺得那些畫裏的世界太寂寥，像被鎖在玻璃罩裏的標本。
    突然，一個小男孩無緣無故地打了蘇月一下，蘇月驚訝地回頭。
    看見穿奧特曼衛衣的小男孩收回拳頭，臉上掛著惡作劇得逞的壞笑。
    看到小孩母親正低頭看手機，她心中湧起一陣不滿。
    本來她並不是一個容易生氣的人，可能是今天的心情實在不佳，又或許是之前的好脾氣都是壓抑出來的表象。
    蘇玥與那位母親爭執起來，情緒逐漸激動，聲音在車廂內回蕩。
    然而對方卻毫不示弱，反唇相譏，言辭愈發激烈。
    “嘖！小屁孩跑鬧哪有不磕碰的？穿得跟瓷娃娃似的，難不成想訛錢？”大媽“呸”地吐出瓜子皮。
    “看你這長相，大城市回來的吧，外麵被伺候慣了，真當自己是金枝玉葉，碰一下就碎成渣？”唾沫星子混著濃重的蒜味撲麵而來，蘇玥下意識後退半步。
    “孩子打鬧不是理由，您作為家長總得管管吧！”
    蘇玥攥緊包帶，指甲幾乎掐進掌心，“他動手打人還笑，難道連句道歉都沒有？”  
    大媽將手機往兜裏一塞，叉腰往前逼近：“喲，打你又沒出血，裝什麼受害者？我家孩子活潑怎麼了？總比你這悶葫蘆看著正常！”車廂裏幾個乘客開始竊竊私語，蘇玥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  
    “您這樣縱容孩子，以後闖了大禍有您後悔的！”她聲音發顫，餘光瞥見小男孩躲在母親身後做鬼臉，“公共場所不是遊樂場，您這是在教他為所欲為！”  
    “教孩子？輪得到你指手畫腳？”大媽突然扯開嗓子，“一個小姑娘尖牙利嘴，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我兒子將來保準比你有出息！”車廂裏爆發出零星笑聲，蘇月眼眶發燙，那些準備好的話突然像被掐住喉嚨般堵在胸口。  
    她張了張嘴，卻隻擠出一句：“您、您不講道理！”這話落在大媽耳裏，反而招來更刺耳的嘲諷：“喲，說不過就扣帽子？我看你就是被爹媽慣壞的嬌小姐！”  
    蘇玥的喉嚨像吞了團棉花，在眾人的注視下，她慌亂地別過臉乘客們紛紛投來的目光讓蘇玥感到臉頰發燙，心中充滿了挫敗感。
    正在尷尬之際，幸得鄰座大媽解圍。大媽用她那洪亮的聲音訓斥著小孩的母親：“你這當媽的也不管管，孩子這麼調皮。”
    小孩的母親看見那人不是什麼好拿捏的軟柿子臉上掛不住，悻悻地拉著孩子回到了座位。
    蘇玥感激地看了大媽一眼，大媽微微一笑，拍拍她的肩膀說：“出門在外，難免遇到些不順心的事兒，別往心裏去。”
    這時，”“妹集，到站了，下不下車。”司機凶巴巴的聲音讓她回過神。
    車站旁蹲著的摩的師傅在汽車到站時就蜂擁而至，一開門就都圍了上來。
    提著行李包下車時，撲麵而來的熱浪裹挾著汽車尾氣的氣息，嗆得她咳嗽。
    “坐車不，坐車不”蘇玥被這一目搞得頭疼。
    其中一個叼著香煙的中年男人朝她咧嘴笑：“是來看望親戚的大學生吧？看這細皮嫩肉，怕是沒吃過苦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