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場區的冷氣開得很足，我搓著手臂上的雞皮疙瘩，看著大屏幕上鄭源在補妝。
    他對著鏡頭挑眉的瞬間，直播間彈幕立刻刷過滿屏的“源哥好帥”。而我的手機在褲兜裏不斷震動。
    F班的群聊裏，林小滿正在發他新工作室的裝修視頻，陳野在底下評論：“等許願拿了冠軍，這麵牆全貼他海報！”
    “下一組，許願、鄭源，表演《雙麵人生》！”
    我深吸一口氣，跟著鄭源走上升降台。舞台燈光驟然亮起的刹那，三萬平米演播廳的聲浪幾乎掀翻頂棚。
    環形屏幕流轉著猩紅與幽藍的光影，像兩條糾纏的巨蟒。鄭源忽然伸手勾住我的後頸，溫熱的呼吸掃過耳畔：“好好表現，別拖我後腿。”
    前奏響起，鄭源的聲音裹著混響炸開：“白天是天使，夜晚是魔鬼……”他的西裝袖口掃過我的手背，指尖若有若無地擦過掌心。
    我強迫自己專注於舞步，旋轉時卻撞進他含笑的眼眸——那裏麵淬著冰，和三天前在訓練室把我推到牆角時一模一樣。
    第二段主歌，我們的動作開始交錯纏繞。他的手掌按在我腰側，力度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嘴上卻帶著完美的笑容，我咬牙完成托舉動作，汗水順著下頜滴在他手背，換來他更用力的掐握。
    **部分的鏡麵舞，我們的動作嚴絲合縫。我看著鏡中交疊的身影，突然想起第一次舞台表演後，陳野說我跳舞時眼睛會發光。
    可此刻，鄭源的倒影正用口型對我說：“結束了。”
    表演結束的瞬間，全場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掌聲。蘇易摘下墨鏡，難得露出讚賞的表情：“雙人舞的張力和默契都無可挑剔，這才是A班該有的水平。”
    萬寧輕點著打分板：“尤其是情緒轉換，從對立到交融，很有戲劇感。”
    我跟著鄭源鞠躬退場時，聽見台下有粉絲喊我的名字。
    轉頭望去，觀眾席角落裏，周舟舉著自製燈牌拚命揮舞，燈牌上歪歪扭扭寫著“許願最棒”。
    我的眼眶突然發燙，直到鄭源在我後背推了一把：“裝什麼深情，不過是暫時的搭檔。”
    兩天後的深夜，我被手機鈴聲驚醒。
    王之行在電話裏的聲音帶著哭腔：“許願，網上……網上說你陪製片人喝酒，還收了黑錢……”
    我手忙腳亂地打開微博，熱搜詞條#許願潛規則#已經爆了。配圖是模糊的監控截圖，角度刁鑽地拍到我被經紀人王姐推進一輛黑色商務車——那明明是去談舞台服裝的事。
    評論區的惡意像潮水般湧來：“果然F班的就是上不得台麵”“看他跳舞就覺得油膩”“滾出娛樂圈”。
    最新一條熱門評論是鄭源的大粉發的：“早就覺得許願不對勁，每次看源哥的眼神都好惡心”。
    第二天清晨，王姐把我叫到辦公室。她塗著猩紅指甲油的手指敲著桌上的解約合同：“許願啊，公司也是沒辦法。你看這輿論……”
    她突然換上惋惜的表情，“不過製片人那邊願意給你個機會，今晚陪他吃個飯，把事情說清楚。”
    我盯著合同上的違約金數字——7位數，足夠爸媽在老家蓋十棟房子。
    “條件呢？”我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
    王姐的笑容意味深長：“製片人喜歡你的舞蹈，說想單獨”指導”一下。隻要你聽話……”她拖長尾音。
    身後的落地窗外，幾個練習生有說有笑地走過，路過辦公室時還抬頭看了我一眼，眼神裏滿是嘲諷。
    深夜的餐廳包廂，水晶吊燈刺得人睜不開眼。
    製片人挺著啤酒肚靠過來，酒氣噴在我臉上：“小許啊，聽說你跳舞特別好？不如現在給我表演一段？”
    他肥厚的手掌搭上我的**，“要是讓我滿意，那些謠言……”
    我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胃裏翻湧著惡心，眼前卻浮現出F班宿舍裏的畫麵：林小滿把橘子汽水罐捏得變形，陳野彈著跑調的吉他，王之行舉著辣條說“F班永不言棄”。
    “我拒絕。”我抓起桌上的水杯潑過去，冰涼的液體順著製片人驚愕的臉流下。
    轉身跑出包廂時，手機在口袋裏震動，是周舟發來的消息：“我們在公司樓下，帶你回家。”
    走廊盡頭的安全出口透著微光，像極了F班宿舍那盞永遠亮著的小夜燈。
    我知道，推開這扇門，等待我的將是天價違約金和全網謾罵，但至少，我還有願意為我亮燈的人。
    而那些在黑暗中試圖折斷我翅膀的人，終有一天，我會讓他們看到，被踩進泥裏的野草，也能在暴雨中開出最耀眼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