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淤青在月光下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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儲物櫃鏡麵映出我後頸的淤青,像朵枯萎的薔薇花。手指撫過結痂的皮膚時,隔壁傳來鄭源誇張的笑聲,混著易拉罐拉環彈在地上的脆響。
這是陳野和林小滿離開後的第七天,練習室的空調風依然帶著橘子汽水的味道,卻再也沒人會在我練到深夜時,悄悄把溫熱的奶茶放在窗台。
“許願,過來對下走位。”鄭源倚在把杆上玩著手裏的金屬椅子,金屬的凳腿磕在地板上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他身邊圍著五六個練習生,都是第一次公演後被他拉攏的人,此刻正抱著雙臂,眼神裏帶著看好戲的期待。
我攥緊的手指微微發抖。
三天前抽簽分組時,鄭源當著所有人的麵晃著寫有“搭檔:許願”的紙條,嘴角勾起惡意的弧度:“真不巧,看來我們又要親密接觸了。”
台下爆發出哄笑,隻有王之行漲紅著臉要衝上台,被周舟死死拽住——他新染的藍紫色頭發黯淡無光,像團被揉皺的草稿紙。
音樂響起的瞬間,鄭源的動作精準地擦過我的鎖骨。我向後仰身躲避,後腰卻重重撞在音響上。
“這麼怕我?”他壓低聲音,呼吸掃過我泛紅的耳尖,“還是說,F班的廢物連基本配合都不會?”
周圍傳來竊笑聲,像無數細小的針,密密麻麻紮進耳膜。
第二段副歌的托舉動作,他故意鬆開手。我摔在地板上的瞬間,聽見自己膝蓋發出“哢嚓”一聲脆響。
劇痛從關節處炸開,眼前泛起細密的白霧。“對不起啊,手滑了。”鄭源蹲下來,鏡片後的眼神冰冷,“不過F班出身的,應該很擅長這種狼狽的姿勢吧?”
深夜的走廊寂靜得可怕。我扶著牆挪回宿舍,手機在褲兜裏震動。是陳野發來的視頻通話請求,畫麵裏他穿著洗舊的牛仔外套,身後是堆滿快遞盒的房間。
“許願,”他喉結上的銀色紋身隨著說話起伏,“聽說你膝蓋傷了?要不要我……”
“沒事,小傷。”我強撐起笑容,膝蓋的疼痛讓聲音發顫,“你們在外麵還好嗎?”
鏡頭突然晃動,林小滿的熒光綠頭發擠進畫麵:“我們開了家舞蹈工作室!等你拿了冠軍,就來當鎮店之寶!”
他眨了眨眼,試圖掩蓋眼底的紅血絲,“對了,王之行那家夥天天念叨要給你寄吃的,你可別被鄭源那孫子欺負了!”
掛斷電話後,我靠在宿舍門口發呆。月光從安全出口的指示牌透進來,在地上投下幽綠的影子。
周舟和王之行的床鋪已經空了,隻有我的枕邊還放著林小滿硬塞給我的橘子味潤喉糖。糖紙在月光下泛著微弱的光,像極了那天舞台上為我亮起的燈牌。
第二天清晨,我在訓練室門口撞見鄭源。他手裏拎著早餐袋,笑容溫柔得像春日暖陽:“昨天是我太不小心了,特地給你帶了粥。”
不等我反應,溫熱的粥已經潑在胸口,滾燙的液體浸透演出服,在皮膚上烙下灼痛的印記。
“哎呀,”他掏出紙巾輕輕擦拭,指尖卻故意劃過我的傷口,“怎麼這麼不小心?”
圍觀的練習生們爆發出哄笑。我咬著牙轉身,聽見身後傳來鄭源的低語:“A班的位置,可不是靠賣慘就能坐穩的。”
淚水突然不受控製地湧出,模糊了眼前的走廊。原來從F班到A班的路,從來都不是鮮花鋪就的。
深夜的舞蹈室隻有我一個人。膝蓋的傷讓每個動作都伴隨著鑽心的疼痛,但我依然反複練習著托舉動作——這次,我要用自己的力量穩穩支撐住。
鏡子裏的身影搖搖晃晃,像暴風雨中倔強生長的野草。手機在角落震動,是周舟發來的消息:“許願,我們在台下等你。這次,換我們為你應援。”
窗外的月亮又圓了一些,月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灑在地板上,像無數道銀色的傷痕。
我知道,這些淤青終會消散,但心中的火焰永遠不會熄滅。因為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在看不見的角落,還有五雙眼睛,在為我亮起永不熄滅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