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嵐市藝術展廳的玻璃穹頂在暮色裏泛著冷光，凜冬有些不自然地拽了拽西裝的領口，跟在林宇身後三步遠的地方。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麵上發出輕響，像是怕驚擾了展廳裏懸掛著的那幾幅孤零零的油畫。
    “放鬆點。”林宇回頭露出安慰的笑容，“就當是普通的社交。”
    凜冬點頭，視線卻被入口處的水晶燈晃了晃，燈串垂得很低，折射出滿場人影。大多數人穿著定製西裝，袖口露出名表的金邊，舉起香檳杯的手在半空中劃出弧度，交換著意義不明的笑。
    江棲遲就站在那邊光影裏，他穿著深灰色西裝，領帶規整地係在頸間，看見凜冬的瞬間原本搭在欄杆上的手猛地收回，杯沿在掌心磕出輕響。
    他往前跨了半步，皮鞋跟在地麵蹭出刺耳的聲音，卻被身後突然冒出來的人拽住了胳膊。
    “江總留步。”王經理的力氣恰到好處，語氣中也全是尊重。
    江棲遲皺起眉頭，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情，目光越過人群往凜冬那邊瞟，卻看見穿黑色中山裝的江承遠已經走到了林宇麵前。江棲遲也沒有想到從來不屑於進入名流場的江承遠，今日竟破例來到了這種相比於名流場更加虛偽的藝術交流會。但回想起之前所發生的一切，似乎都有跡可循，這一刻江棲遲才恍然大悟，原來先前江承遠在自己麵前表現得漏洞百出，不過是為了聲東擊西，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然後暗中對凜冬下手。
    江承遠江頭發梳得一絲不苟，金絲眼鏡後的眼睛眯成一條縫，笑起時眼角的皺紋像被刀刻過，卻沒有半分暖意。
    “林教授，好久不見。”江承遠伸出手，佯裝客氣。
    林宇的指尖剛剛觸到對方，就聽見身後傳來細微的響動。他回頭，凜冬正側著身子欣賞著展牆上的畫作，整個展廳畫作雖少，但也都是名人畫作，雖然名人並沒有到場。
    江承遠的目光掃過凜冬帶笑的側臉，嘴角的笑意又深了些：“這位是？”
    “這位就是我的學生，凜冬。”林宇的眼底閃過一絲疑惑，但也配合著江承遠接話道。
    凜冬正看得入神，林宇的話語入耳，讓他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他有些僵硬地轉過身，勾起的唇角仍僵在原位。
    林宇一把拉過凜冬，讓他被迫對上江承遠的掃視的目光。
    “小凜同學，你好啊！很高興認識你。”江承遠的聲音很溫和，帶著中年人特有的穩重。可溫柔的目光中總透露著一絲若有若無的侵略性。
    “您好！”凜冬客氣回話。
    “能跟著林教授一同前來，小凜同學一定很優秀吧，剛好我一直都有收藏藝術品的愛好，不知道小凜同學方不方便加個聯係方式。”江承遠再次平靜開口。
    “方便的……隻是我不過是一名學生，創作能力還不成熟，恐怕要讓您失望了。”，江承遠的話語固然可疑，但能進入這種展會的人肯定是大人物，作為晚輩他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他掃過江承遠的二維碼時，屏幕上映射出江承遠有些扭曲地臉，原本帶笑的麵容此刻卻盡顯詭異，讓人不自覺地背後發顫。
    “我相信林教授的眼光。”
    後來，林宇又帶著他想幾個西嵐市有名的企業負責人打了招呼，可讓凜冬更加疑惑的是，一個名為藝術交流會的活動，為何藝術家卻寥寥無幾。
    整個過程，凜冬被迫灌下了幾杯香檳。酒液滑過喉嚨時，像是火燒過的鐵絲，凜冬被嗆得彎腰咳嗽，眼淚都咳出來了。就在被要求喝下第四杯酒時，熟悉的聲音如同救命稻草般在耳邊響起。
    “王總，他酒量不好，我替他喝。”江棲遲的聲音帶著不耐煩的沙啞，他伸手擋在凜冬的麵前，掌心正好蓋住那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