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畫展的人雖然多，但也不算擁擠。展廳裏彌漫著近乎凝固的安靜，唯有腳步聲碾過地毯的稀碎響聲，人們的交談聲被刻意壓低，生怕驚擾畫布上流轉的光影。
    “你看這幅《暮色森林》，光影就處理的很妙。”凜冬站在一副油畫前，眼睛發亮，“暮色時白晝和黑夜的交界點，畫中森林在此刻褪去白日的明亮，樹葉的輪廓開始變得模糊，陰影被拉長，表現出了一種強烈的過渡感，而這種過渡感常常隱喻”非終點的停頓”。”
    江棲遲聽得認真，視線順著凜冬的目光掃過那副畫，僅僅兩秒視線便再次回到了凜冬專注的側臉。美術館頂棚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為平日裏冷硬的線條添加了一絲清冷感。
    “確實不錯，凜同學果然專業。”江棲遲敷衍地應著，心裏卻在想，畫再美也沒有眼前的人美。
    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在美術館逛了一上午，凜冬是不是停下給他介紹畫作，江棲遲就站在一旁安靜地聽著，偶爾還會遞上一瓶水。
    中午時分，他們在美術館附近的一家咖啡館坐下。
    “凜冬，你分析那些畫作的時候，整個人都在發光。”江棲遲突然開口。
    凜冬握著咖啡杯的手緊了緊，抬頭看他，眼神裏帶著一些疑惑。
    “先前，你看向我的眼神中總是帶著冷漠和疏離，眼神有時冷冰冰的，像是一把出鞘的刀。”江棲遲回憶著，嘴角帶著笑意，“但是剛剛參加畫展的你，是完全不一樣的，整個人都鮮活起來了。”
    聽著江棲遲的話，凜冬的心跳漏了一拍，他避開江棲遲的目光，看向窗外：“畢…畢竟，這是我的專業。”
    “那我相信，凜同學一定會在自己的專業領域閃閃發光的。”江棲遲語氣肯定。
    接下來的幾天，江棲遲依舊每天出現在凜冬的別墅前，有時是送早餐，有時是送晚餐，但無一例外都是他親手做的。凜冬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裏的防線正不知不覺中一點點瓦解。他甚至開始期待著江棲遲的出現，期待著他送來的每一頓早晚餐。
    這天晚上，凜冬正畫著一副星空圖，眼睛卻時不時撇向牆上的掛鍾。已經快八點了，總會在六點左右響起的門鈴卻始終沒有動靜。他的內心開始莫名的煩躁，捏著畫筆的手也不受控製地縮緊。
    就在凜冬第三次長歎氣之後，門鈴終於響了。他幾乎是彈射般的起身，衝下樓，卻在快要抵達門口是迅速刹車，努力調整狀態，假裝毫不在意地上前打開門。
    在看到江棲遲燦爛的笑臉時，焦慮又煩躁地心情終於得到了緩解。
    “給你的。”江棲遲將手裏的東西遞過去，眼神裏帶著一絲緊張。
    凜冬結接過東西，有些好奇地撐開手裏的袋子，與平時不同的是，袋子裏的餐盒上還放著一個格外精致的盒子。
    凜冬打開盒子，裏麵是一整套的畫筆，筆杆是沉香木做的，此刻正散發著淡淡的香氣，畫筆的中段還印著“LD”的燙金標誌：“這是……”
    “我托人定製的，希望你可以喜歡。”江棲遲剛拿到畫筆就馬不停蹄地給凜冬送了過來。
    凜冬握著畫筆，心裏暖暖的。他沒有想到江棲遲會這麼用心：“謝謝你，學長。”他抬起頭，對上江棲遲的目光，語氣裏帶著真誠。
    江棲遲愣了一秒，隨即笑得像個傻子，凜冬溫柔的話語如水滴落在水麵，在心中掀起一陣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