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新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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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剛剛爬上京北大學校園的梧桐樹,凜冬就攥著校外租房申請表站在輔導員辦公室門口。昨夜輾轉反側的記憶還黏在眼皮上——alpha滾燙的掌心,還有措不及防撞進鼻腔的沉香,卻像烙鐵般在他的腦海裏灼燒。
“學校對租房申請一向寬鬆。”輔導員翻看著表格,筆尖在“安全承諾”處頓了頓,“不過你剛開學就搬出去……”
“家裏有些事。”凜冬垂眸,指甲插進掌心。他不敢抬頭,生怕被看出眼底的慌亂。申請通過瞬間,他幾乎是奪門而出,行李箱輪子在走廊發出急促的哢噠聲。他向來不會撒謊,緊繃的神經在寂靜的走廊漸漸鬆下來後,突然反應過來,新生剛開學,誰家會突然有事要接人?這借口簡直比瘸腿凳子還站不住腳,難怪輔導員當時眼神裏全是問號。
九月的陽光曬得柏油路發軟,凜冬把行李箱塞進公交行李架時,後頸的信息素隔離貼已經被汗水浸得發皺。車載廣播播著早間新聞,可是他的思緒全陷在昨天的食堂裏。
在凜冬意識到自己分化成omega時,他就以為自己一輩子都將活在alpha的陰影之下,可上天關上他對信息素的感知能力,這讓他感到無比慶幸。況且京北大學校規也強製要求全員佩戴隔離貼,發情期必須提前報備,且立即采取相應措施。於是他信誓旦旦地在住宿表性別那欄寫下“alpha”。
可是就在那個僅僅見過兩麵的陌生alpha抓住自己手腕的一瞬間,清冽的沉香如潮水般襲來,帶著令人戰栗的壓迫感,他終於意識到不對,自己竟然可以聞到對方信息素。眩暈感來的措不及防,他下意識地甩開對方的手,餐盤“哐當”砸在回收站上,幾乎踉蹌地跑出食堂。
公交車顛簸著穿過梧桐大道,凜冬摸了摸後頸。新換上的隔離貼還帶著一股塑料味,卻怎麼也安撫不了因為不安而狂跳的心髒。他望向窗外,祈禱著接下來的四年,不要再出什麼意外了。
而導致這場意外的罪魁禍首江棲遲,正哼著歌策劃著與凜冬的下一次“偶遇”。晨光為他的影子鍍上了金邊,像極了等待書寫的下一章故事。
天光透過畫室的玻璃窗,在凜冬麵前的畫紙上投下細碎的陰影,他愁眉苦臉地盯著空白的畫紙,手指攥著炭筆無力地垂在身子的兩側。
坐在一旁的餘安悄然側目,瞥見凜冬緊蹙的眉峰和凝滯的眼神,被黑框眼鏡遮擋的狗狗眼流露出擔心的神情。他捏著炭筆在畫紙上機械地來回滑動,留下來淩亂的線條,心卻被糾結填滿。
畫室裏此起彼伏的畫筆摩挲聲中,餘安幾次欲言又止,咬了咬嘴唇,最終還是鼓起勇氣,用隻有他們兩個可以聽見的聲音,將自己內心的擔憂說了出來。
“同學,你…還好嗎?”
餘安溫柔而細膩的少年音,喚回了凜冬的思緒。
“你在跟我說話?”
凜冬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盯著對方那張如孩童版稚嫩的臉龐,有些懷疑地問出口。
“不好意思…我是看你心情不太好,才問的,不是故意打攪你的。”
看著對方因為害怕瞬間漲紅的臉,以及不停道歉的話語,凜冬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手忙腳亂地開始安慰對方。
“哎,我不是,我沒有覺得你打擾到我了,我隻是剛剛走神,以為聽錯了,想確認一下。”
說著凜冬扔下畫筆,抬手輕輕拍了拍餘安的肩膀。
餘安緊繃的肩膀終於放鬆下來,指尖無意識地扣著畫板邊緣翹起的木刺。
“我剛剛是在愁下周的新生美術展。”
“為什麼?”
“我似乎遇到了瓶頸期,不知道該畫什麼,該怎麼畫,再這樣下去,新生美術展的作品可能要交不上去了。”
凜冬再次拿起炭筆,手指不斷摩挲著炭筆筆杆,木屑簌簌落在白色的帆布鞋上。其實凜冬很清楚,此刻無法下筆原因在於那個導致他信息素泄露的alpha,壓根不是遇到了什麼瓶頸期。
“你可以先散散心,去吃一份甜品或許心情會好一點,心情好了靈感就來了。”
餘安捏著下巴,皺著眉頭,正認真思考著解決方案,雙頰還未完全散去的紅暈,顯得整個人更加的可愛了。
“是個不錯的辦法。”凜冬很爽快的接受了餘安的建議,並非常誠懇地邀請了對方一同前往。餘安說的很有道理,此刻最重要的是忘記令人煩惱的事情。
落日餘暉像是被揉碎的金箔,斜斜地灑在【甜頌】的玻璃櫥窗上。凜冬和餘安相約在這裏,推開門的一瞬間,與撲麵而來的焦糖味撞了個滿懷。
“老板!”凜冬抬起手朝著吧台後的銀發alpha晃了晃,對方立馬會意拿著甜品單走了過來。
“您好,請問需要些什麼?”
凜冬接過對方手裏的單子,遞給餘安。
“看看,想吃什麼,我請客,感謝你為我提供這麼好的解決方案。”
“沒有,沒有,不用你請的…”
餘安有些慌亂地擺著手想要拒絕,沒想到下一秒單子就被強行塞進了他的手裏。
“你要是再拒絕,我要生氣了。”凜冬語氣溫和,顯然沒有真的生氣,可餘安卻當真了,乖乖拿著單子,不再說話,最後指著單子上的草莓慕斯有些猶豫地看向凜冬。
“老板,那就兩份草莓慕斯,兩份烤奶。”
“好的,您稍等。”
甜品很快被端了上來,淺粉色的草莓慕斯躺在骨瓷盤裏,如同被凝固的晚霞。草莓的果香混合著奶油的甜香在空氣中彌漫開來,所有的煩惱在這一刻都悄然退場。
凜冬從來不相信什麼一份甜品可以忘記煩惱這種話,所以他一貫很討厭這種甜膩的東西。他的前半生就如同苦的發酸的黑咖啡,即使加了糖也掩蓋不了本身的苦,又何必自欺欺人。
可現在他似乎有些明白,自欺欺人又有什麼不好呢,如果人活著隻會自討苦吃,那又為何要活著呢。
“餘安,你說我們現在算不算在自欺欺人?”
“嗯?為什麼這麼問?”
餘安盯著這盤宛若藝術品般的慕斯,正思考著從哪裏下嘴,聽到凜冬的話,手裏的勺子頓了頓,抬頭看向凜冬流露著複雜情緒的眼睛。
凜冬捏著勺子的手緊了緊,轉頭看向窗外,“明明生活很苦,卻還要用一份甜品來欺騙自己,甚至妄想讓別人覺得自己過得很好,可是當甜品融化在嘴裏,卻發現自己仍然要麵對那份苦。”
餘安放下勺子,眼神亮了亮,“生活雖然很苦,但我們也要允許自己,偶爾做一個吃著甜品就能開心的傻子。”
聽著餘安的話,凜冬的視線再次回到桌上的草莓慕斯,勺子輕輕挖去一角放進嘴裏。
“是挺甜的。”
晚上九點半,楊子毅在完成最新的課題研究後,將實驗器材逐一歸置整齊,把記錄數據的筆記本和文件夾仔細收進背包。當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正要轉身拉開實驗室的門時,金屬門把手突然發出”哢噠”一聲輕響,厚重的磨砂玻璃門被從外側猛地推開,楊子毅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
按理說這個時間點,別說實驗室裏,整棟教學樓都很少有人走動。還沒等看清來人,熟悉的聲音先傳入耳朵。
“子毅啊!”,男人低沉的聲音中帶著慈祥。
“江叔叔?你怎麼來了?”,楊子毅語氣客氣,換上一副恭敬的摸樣。
“我來找你,是為了上次跟你提議,讓你加入實驗室的事情。”,江承遠欣賞的目光看向楊子毅。
“江叔叔,抱歉啊!我的答案跟上次一樣,暫時不考慮加入。”,楊子毅客氣的回答,語氣卻異常堅定。
在聽到對方再次拒絕的話語後,江承遠眼中閃過一絲冷漠又快速恢複平常,“沒事,大三學業確實比較忙,你再考慮考慮,等畢業之後再加入也可以。”,說著抬手拍了拍楊子毅的肩膀。
“江叔叔,我—”,沒等楊子毅說完,江承遠便轉身離開了,留下楊子毅一個人站在實驗室的門口愣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