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以痛為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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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之中,隱隱有銀光如鬼火般閃爍。
秦玄的意識仿佛一片孤舟,漂浮在這無盡的虛無裏,每一縷思維都如同被尖銳的冰錐狠狠穿刺,劇痛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襲來。他“看”到自己那已然碎裂的骨頭,橫七豎八地散落在葬天塔的平台之上,每一塊骨片上,都跳動著若有若無的微弱銀焰——那正是劍魔的劍氣,正以一種緩慢而又堅定的姿態,一點點蠶食著他的存在。
“還沒死透?”
劍魔那充滿戲謔的聲音,仿佛從四麵八方同時傳來,在這黑暗的空間裏回蕩。秦玄試圖回應,卻驚愕地發現,自己竟連發聲的器官都已不複存在。這個殘酷的認知,讓他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荒謬感——原來,意識體也會遭受如同被大卸八塊般的重創。
“有意思。”劍魔那模糊的身影,緩緩在黑暗中浮現而出,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秦玄,銀焰般的眸子閃爍著奇異的光芒,“尋常螻蟻挨到第七道劍氣,就該魂飛魄散了。”說著,他忽然毫無預兆地伸手抓向虛空,刹那間,秦玄所承受的痛感瞬間被放大了百倍,仿佛整個靈魂都被置於烈火之上炙烤,“看來你與這塔的契合度,比我想象中的還要高。”
此時,劇痛已然成為秦玄全新的“身體”。在這純粹到極致的痛苦之中,他敏銳地察覺到一絲異樣——每一道劍氣肆虐而過的軌跡,竟都巧妙地避開了骨片上那些暗金紋路。這絕非偶然,分明是劍氣在主動地進行規避!
“發現了嗎?”劍魔輕輕打了個響指,刹那間,所有的骨片仿佛被點燃一般,突然燃起了熊熊的銀火,“這塔是在拿本座當作磨礪你的磨刀石呢。”
在銀火那無情的灼燒之下,秦玄的骨片開始劇烈地震顫起來。最先產生變化的是臂骨——隻見臂骨表麵的暗金紋路,如同蘇醒過來的活物一般,開始緩緩蠕動。緊接著,臂骨上突然暴長出密密麻麻的黑色倒刺,猶如荊棘般尖銳。然而,這些新生的骨刺剛剛成型,便立刻被銀火無情地燒融,化作一灘液體。但令人驚奇的是,很快便又有更為粗壯的新刺生長而出,仿佛擁有無盡的生命力。
“以痛為食,以傷為養。”劍魔的語調之中,第一次帶上了一絲難以掩飾的興味,“你這小蟲子,倒還真是適合這葬天的獨特路子。”
就在這時,秦玄突然發現自己能夠開口說話了。他沒有絲毫猶豫,選擇了最為簡短卻又堅定的表達:“繼續。”
劍魔聽聞此言,頓時放聲大笑,身上的鎖鏈也隨之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更多的銀火,如同靈動的小精靈,從九把骨劍上紛紛分離而出,瞬間化作一場細密而又淩厲的細小刀刃風暴,開始對每一塊骨片展開了如同精雕細琢般的改造。
——脊柱骨先是被削成了鋸齒狀,緊接著,又增生出如鎖鏈般相互連接的環扣,看上去既詭異又充滿力量感;
——肋骨則在反複的斷裂與重組之中,最終形成了一種可開合的刃籠結構,仿佛是為了守護或攻擊而生;
——而最令人驚歎的,當屬頭骨。天靈蓋竟然緩緩裂開,分成了八瓣,內部更是長出了螺旋狀的骨牙,透著一股令人膽寒的猙獰。
在這無盡的黑暗之中,時間仿佛失去了其原本的意義。或許隻是一瞬之間,又或許已然曆經千年,當劍魔終於停下手中動作的時候,懸浮在黑暗之中的,已然是一具無比猙獰的全新骨架——通體呈現出深邃的漆黑之色,每一寸骨麵之上,都覆蓋著一層可自由伸縮的倒刺,關節之處,更是生長著鋸齒般鋒利的刃環,宛如一件專為殺戮而精心打造的凶器。
“勉強能看。”劍魔微微撇嘴,給出了這樣的評價,然而,他眼底那暴漲的銀焰,卻暴露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現在,重組。”
隨著劍魔的一聲令下,所有的骨片如同受到某種神秘力量的召喚,以閃電般的速度聚攏在一起。秦玄“看”到了自己此刻的全新形態——這哪裏還能稱之為人類的骨骼,分明就是一件被賦予了生命的殺戮凶器!就在重組完成的那一刹那,那些銀火仿佛受到某種強大引力的牽引,突然全部湧入了胸腔之中,在那裏緩緩凝結成了一顆散發著柔和光芒、正在微微跳動的銀核。
刹那間,劇痛陡然升級。
秦玄終於擁有了能夠慘叫的實體。他痛苦地蜷縮在平台之上,清晰地感覺到那顆銀核在瘋狂吞噬劍氣殘留力量的同時,也與自己的黑骨產生了激烈的衝突。劍魔則在一旁冷眼旁觀,直到秦玄的背上猛然炸開十二根骨刺,才終於開口說道:“要麼馴服它,要麼就被它徹底燒穿。”
就在此時,外界傳來一陣沉悶而又強烈的震動。秦玄的骨架仿佛受到某種無形力量的影響,突然與之同步震顫起來——是肉身!有人正在往井中灌注滾燙的熔鐵!
“分心了?”劍魔見狀,冷笑一聲,一道淩厲的劍氣突然如閃電般穿刺而來,直直刺向那顆銀核,“記住,若是在這裏丟掉性命,外麵的肉身便隻是一具毫無生機的空殼。”
就在銀核被刺中的瞬間,秦玄的骨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強烈黑芒。所有的骨刺如同瘋長的藤蔓,瞬間暴長三尺有餘,平台上的鎖鏈符文,也在這一刻突然亮起了三分之一!
劍魔那銀焰般的眸子微微一縮,仿佛想到了什麼,低聲自語道:“原來如此……這塔選中的並非是你的資質……”
然而,秦玄卻已然無暇去聆聽劍魔的後半句話。此刻,銀核終於逐漸穩定下來,並將一道神秘的信息,直接深深地刻進了他的靈魂深處:【葬天第一境·噬刃骨】
與此同時,在外界那幽深的古井深處,浸泡在滾燙熔鐵之中的秦玄肉身,突然緩緩睜開了雙眼——
在那暗金的瞳孔之中,赫然多了一縷正在歡快跳動的銀焰。
(第十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