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濃稠得如同墨汁，又似一灘黏膩的漿糊，還隱隱帶著令人作嘔的鐵鏽味，將秦玄緊緊包裹。他的意識在鑽心的劇痛中如風中殘燭，掙紮著沉浮，耳邊唯有血液滴答滴答的滴落聲，仿佛死神的倒計時。他極力想要睜開雙眼，可那眼皮卻似被千斤重的鉛塊壓住，沉重得根本無法抬起。
    “還沒死透？”一道熟悉的女聲陡然響起，聲音裏滿是不耐，如同寒風般刺入秦玄的耳中。
    是林清月！
    秦玄的呼吸瞬間急促起來，胸腔中殘餘的靈力像是察覺到危險，本能地翻湧欲出，然而，一股陰冷刺骨的力量卻如同一座無形的大山，狠狠地將其壓製下去。
    “啪！”
    一記清脆的耳光，如驚雷般在秦玄耳邊炸響，火辣辣的疼痛如洶湧的潮水般襲來，終於讓他艱難地睜開了雙眼。在模糊的視線裏，林清月身著一襲如雪白衣，宛如鬼魅般站在他麵前。她的指尖正把玩著一柄薄如蟬翼的匕首，刃口上還沾染著他的鮮血，在昏暗的光線中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裝死可沒用。”她緩緩俯身，烏黑的發絲如瀑布般垂落，輕輕掃過秦玄那血肉模糊的胸口，“你的骨頭，我得親手取。”
    秦玄嘴唇顫抖著，努力想要開口，喉嚨裏卻隻湧上一股濃烈的腥甜。此時，他才看清自己所處的絕境——被粗大的鐵鏈懸吊在一座散發著詭異氣息的血色祭壇中央，四肢關節處釘著漆黑的骨釘，每一根骨釘上都纏繞著扭曲的符文，仿佛一條條邪惡的毒蛇。
    “別費力氣了。”林清月用匕首輕輕拍打著他的臉，那動作看似輕柔，卻帶著無盡的嘲諷，“這”鎖靈釘”可是專門為你量身打造的，你們秦家祖傳的《玄天功》，不就是依靠經脈來運轉靈力嗎？”她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輕笑，“現在，你連一根手指都休想動彈。”
    秦玄雙眼通紅，死死地盯著她，聲音嘶啞得如同破舊的風箱：“為什麼……”
    “為什麼？”林清月像是聽到了世間最荒謬的笑話，忽然湊近他耳邊，紅唇輕啟，溫熱的氣息卻如冰刀般刺骨，“因為你從呱呱墜地起，就是我的鼎爐啊。”
    她直起身，指尖凝聚出一縷耀眼的金光，如同靈動的遊蛇，緩緩勾勒出秦玄胸腔的輪廓：“至尊骨，天生道胎，可融萬法……你以為這等稀世神物，會平白無故長在你這個廢物身上？”
    秦玄的瞳孔瞬間急劇收縮，仿佛聽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驚天秘密。
    “十五年前，我父親將一枚”道種”植入你母親腹中。”林清月不緊不慢地說著，手中的匕首沿著他的鎖骨緩緩遊走，那冰冷的觸感讓秦玄忍不住顫抖，“**直到死都蒙在鼓裏，她懷的根本不是自己的親生孩子，而是一塊……人形靈材。”
    “轟！”
    秦玄隻感覺腦中仿佛有一顆炸彈轟然炸開。母親難產而死時那痛苦的麵容、父親每每提及此事時眼中流露出的黯然神傷……一切的一切，此刻都有了殘酷的答案。
    “畜生！”他憤怒地嘶吼著，猛地掙紮起來，鐵鏈被掙得嘩啦嘩啦作響，釘入骨頭的鎖靈釘被肌肉緊緊擠壓，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仿佛在他的靈魂深處刮擦。
    林清月卻像是欣賞一件藝術品般，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的憤怒。忽然，她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一刀狠狠刺入他的心口！
    “呃啊——！”
    秦玄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那聲音仿佛來自九幽地獄，充滿了無盡的痛苦。
    “別急，這才剛開始呢。”她殘忍地轉動著刀柄，刀刃精準地避開要害，沿著肋骨的走向緩緩切割，每一下都像是在切割秦玄的靈魂，“至尊骨要完整剝離，必須在你活著的時候……所以，你可得好好堅持住。”
    鮮血如泉湧般順著祭壇的凹槽汩汩流淌，漸漸點亮了地麵上那複雜而詭異的陣法。秦玄在劇痛中努力看清了那些符文——它們像是擁有了生命一般，正貪婪地蠕動著，大口大口地**著他的血液，如同饑餓的惡魔。
    “知道這是什麼陣嗎？”林清月伸出舌頭，輕輕舔了舔濺到唇邊的鮮血，眼神中透露出狂熱，“”蛻凡化天陣”，用你的骨做引子，我就能鑄就”偽至尊體”……”她的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到時候，什麼天元大陸，就連上界那些所謂高高在上的天驕，都要乖乖跪在我腳下！”
    秦玄的視線逐漸模糊，意識也開始變得混沌，但林清月的聲音卻如同惡魔的低語，異常清晰地傳入他的耳中：“說起來，你還得好好謝謝我。要不是我需要你心甘情願地溫養道種，你以為就憑你這個廢物，也配當我的未婚夫？”
    記憶的碎片在疼痛的漩渦中不斷閃現——幼時林清月遞來的靈果、修行瓶頸時她“恰好”送來的功法……原來，這一切全都是她處心積慮的算計！
    “嗬……嗬……”秦玄突然發出一陣慘笑，血沫不斷從嘴角溢出，“那你……知不知道……”
    “什麼？”林清月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我爹……給我的玉佩……”秦玄氣息微弱，幾乎氣若遊絲，“是……鎮壓……邪祟的……”
    林清月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她猛地看向秦玄的腰間——原本懸掛玉佩的地方，此刻隻剩一根斷裂的紅繩，在風中無力地搖曳。
    就在這時，祭壇突然劇烈震動起來！那些吸飽了秦玄鮮血的符文，如同熟透的果實，一個接一個地爆裂開來，陣法反噬的靈力如洶湧的潮水般倒卷而回！
    “你！”林清月驚怒交加，連忙暴退數步，“你做了什麼？！”
    秦玄沒有回答。他的瞳孔已經漸漸渙散，生命的氣息在迅速消逝，但嘴角卻掛著一絲詭異的笑容，仿佛在向這個殘酷的世界宣告著他的不屈。
    最後一刻，他仿佛聽到了從地底深處傳來一聲沉悶的心跳。
    “咚——”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