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裏的嘶吼變得狂躁，猛地凝聚成一隻巨大的鬼爪，狠狠拍在鳳凰虛影上。
    羽翼劇烈震顫，淩柳和白笙染同時悶哼一聲，嘴角溢出鮮血。但他們沒有鬆手，反而握得更緊——熾日印的光更烈了，像要燒盡世間所有陰邪；寒月印的輝更清了，像要凍結所有怨憎，兩種力量纏繞著，竟在鬼爪上燒出一片焦痕。
    “祂怕了！”玄亦激動地喊道，“祂怕你們的靈息相融，怕這陣法不再是死陣！”
    淩柳望著那隻不斷退縮的鬼爪，忽然想起前世入陣前，白笙染偷偷塞給他的那枚玉佩，玉上刻著“共生”二字，當時他不懂，如今卻懂了。
    所謂守護，從不是一個人扛下所有，而是有人願意與你站在一起。
    淩柳與白笙染對視一眼，同時催動靈力。
    合二為一的鳳凰虛影發出一聲清越的啼鳴，猛地衝向黑霧。那黑霧像被點燃的油，瞬間燃起金色的火焰，嘶吼聲越來越弱，最終化作點點黑灰，被金光卷著，重新拽回陣盤深處。
    霎時間，撞擊聲停了！！！
    石壁上的符文重新流轉出溫潤的光，像百年前剛布下時那般安寧。
    淩柳和白笙染鬆開手時，腕間的雙生印已淡成淺金色，像兩道淺淺的疤痕，卻在靈息流動時微微發亮。
    玄亦拄著桃木劍，望著陣盤中央重新凝聚的金芒，老淚縱橫：“百年了……終於……”
    白笙染替淩柳拭去嘴角的血跡，指尖的動作輕得像怕碰碎易碎的瓷，心疼道：“疼嗎？”
    淩柳搖搖頭，指著石室頂端——那裏不知何時裂開了一道縫，天光順著縫隙淌進來，落在他們交握的手上，暖融融的。
    “你看，有光！”淩柳劫後餘生的笑著。
    白笙染抬頭望去，烏雲確實在散，露出後麵澄澈的藍。他忽然笑了，那笑容裏有千年的隱忍，有失而複得的珍重，還有往後餘生的篤定。
    “嗯，”白笙染握緊淩柳的手：“我們會一起走向你光明璀璨的未來。”
    陣盤深處，最後一縷黑氣被金芒鎖住時，似乎傳來一聲不甘的嗚咽，但很快便被溫柔的金光撫平。
    竹簡上的字跡在天光下愈發清晰，那行“願以我魂為引，換取天下太平”的旁邊，不知何時多了一行新的字，筆鋒溫柔，像是兩人共書。
    “你若護眾生，那我便以全部護你。”
    天光順著石室裂縫漫進來時，竟在地上織出細碎的金網。
    淩柳彎腰拾起那卷竹簡，指尖拂過新添的字跡，筆鋒裏有他的清雋，也有白笙染的沉凝，像兩縷纏繞的風，終於在千百年後落在了同一片紙上。
    “該出去了。”白笙染替他將竹簡卷好，塞進布包中，又伸手替他理了理被流螢蹭亂的衣襟，指尖不經意觸到他腕間淺金色的熾日印，那裏還留著靈力交融的暖意。
    淩柳抬頭，正撞見他眼底的光——不再是百年前守在陣門外的絕望，也不是重逢時的隱忍，是實打實的、能映出天光的溫柔。
    淩柳忽然想起剛才黑霧裏，白笙染貼在他耳畔說“別鬆開我的手”，那時掌心相握的力道，竟比當年自己入陣時的決心還要重。
    玄亦拄著桃木劍，有些步履蹣跚的跟在後麵。
    石室外的甬道裏，玄門弟子們還維持著以精血助陣的姿勢，見他們出來，紛紛抬頭，眸子裏先是驚惶，隨即被狂喜取代。最前頭那個眉眼像極了年輕時玄亦的少年，猛地跪下去：“門主……陣法？”
    “沒事了。”淩柳的聲音穿過甬道，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他看向玄亦，“讓弟子們先回去調息吧，精血損耗不小，需好生靜養。”
    玄亦訥訥點頭，揮手讓弟子們退下，獨留自己斷後。
    他望著淩柳和白笙染並肩前行的背影，忽然輕聲道：“當年……攔著您，是怕您一時衝動壞了小淩的計劃。可後來每夜聽見陣法裏的異響，總在想，若那時讓我們這群老家夥沒有讓他一個孩子承受這些，是不是……”
    “沒有若。”白笙染腳步未停，聲音卻淡了：“你守的是玄門，我護的是他，本就不是一路。但如今看來，倒是殊途同歸。”
    淩柳轉頭看他，白笙染回握住他的手，指尖在他掌心輕輕摩挲，像是在說，過去的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