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清晨的風還帶著涼意，白笙染的車停穩穩停在栗山腳下，淩柳剛背好自己的裝備準備走下車，一抬頭就看到玄亦已經站到了自己平時常走的那條石板路前等著他的到來。
    淩柳推開車門，手腕上的玉蘭花瓣被風掀起輕晃，他回頭看了眼車裏的白笙染，對方眼裏的光比晨露還亮，白笙染投給淩柳一個加油的眼神：“我在這兒等你。”
    “走了。”
    淩柳攥緊縛鬼袋，跟著玄亦踏上石階。石階兩旁的灌木上還掛著霜，踩上去咯吱作響，沒走多遠，眼前忽然泛起白霧，再睜眼時，身後的石階已隱在霧裏，隻剩身前一條被落葉覆蓋的小徑。
    淩柳看著眼前完全陌生的場景，猜想應該是進了什麼特殊陣法。
    “考核第一道，辨符。”玄亦的聲音在霧裏回蕩，指尖輕彈，十張泛黃的符紙突然懸浮在半空，他回頭看了淩柳一眼，道：“半柱香內，指出哪張是障眼符。”
    說完玄亦就在地上插了根香，然後走進霧裏。
    淩柳的目光掃過符紙，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縛鬼袋裏畫好的符籙。
    淩柳走近那些懸浮的符籙，突然那些符紙邊角都用朱砂描了細小花紋，和他平時畫符的起筆方式一模一樣。
    此刻看著懸浮的符紙，他忽然想起白笙染說“我相信你”時的語氣，心定了定，他睜開眼睛仔細端詳眼前的符籙伸手指向最右側那張，肯定道：“這張，符膽用了顛倒墨，看似是靜心符，實則能擾亂視線。”
    話音剛落，那張符紙“嗤”地燃成灰燼，白霧散去些，露出前方一扇刻著符文的石門。
    石門從裏麵被推開，玄亦從裏麵泰然自若的走了出來，他為淩柳的機製鼓掌，然後繼續開口：“第二道，畫符！”，
    淩柳聽到玄亦的話，這才發現他背後的房間裏麵竟擺著張石桌，硯台裏盛著朱砂。
    玄亦繼續開口道：“畫引路燈符，要能照亮前麵的暗路，繼續往前。”
    淩柳走進門裏，站在石桌前，深吸口氣，取過桌上的符紙鋪在桌上。指尖蘸朱砂時，看到了手腕上的紅線，忽然想起那晚白笙染給他纏紅線的樣子。
    淩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走神了，他的第一張引路燈符，失敗了，隻發出微弱的光芒。
    淩柳晃了晃腦袋，拋開了一切雜念，認真畫符，這次他的手腕穩得沒一絲顫。朱砂線在符紙上遊走，一條條複雜的線段組成了一個完整的圖案，末了收筆時，符紙“嗡”地亮起暖黃的光，比他練過的任何一張都亮。
    “不錯。”玄亦點頭，石門後的暗路果然被照亮，他繼續開口：“最後一道，過心境橋。”
    他大手一揮，淩柳的麵前出現一架吊橋，是用鎖鏈架在深穀上的，下麵雲霧翻湧。
    淩柳剛踏上吊橋，眼前突然晃過幻象，是白笙染站在宣傳欄前，看著淩柳的眼神卻有些冰冷，他手裏還捏著張沒填淩柳名字的誌願表。
    “別慌。”淩柳攥緊腕上的玉蘭花瓣，花瓣傳來淡淡的暖意，像白笙染指尖的溫度，他看著眼前麵容冰冷的白笙染，開口：“是幻術。”
    淩柳閉了閉眼，再睜眼時，幻象散去，吊橋盡頭的光越來越亮。
    淩柳往前走去，看見白笙染就站在橋的那頭，穿著休閑裝，笑得像平時在教室門口等他時一樣。
    “小柳兒，別往前走了。”白笙染的聲音順著鎖鏈傳過來，帶著點他從未聽過的語調：“這考核太危險，咱們不考了，我們以後過平靜的生活，不抓鬼了。”
    淩柳向前的腳步頓住了。吊橋在他腳下輕輕震顫，像在呼應他驟然亂了節拍的心跳。
    他看見“白笙染”從話裏掏出一本策論，指尖點在某一頁上，那是淩柳昨天剛標過的重點段落，蠱惑道：“你看，這裏寫知止而後有定，有時候退一步……”
    “不對。”淩柳突然開口，聲音在雲霧裏有些發飄。
    他攥緊腕上的玉蘭花瓣，那點暖意透過布料滲進來，像根細針戳破了眼前的幻象。
    真正的白笙染前幾天在車裏還說：“不管什麼考核你都能過。”此時此刻怎麼會勸他退縮？
    淩柳深吸口氣，大喊道：“你不是他。”
    淩柳抬步往前跑去，腳下的吊橋晃得更厲害，眼前的“白笙染”突然變了表情，眼裏的笑意褪成擔憂，甚至伸手想過來拉他：“我是為你好，玄亦說這次考核有風險，你何必……”
    “他不會攔我。”淩柳打斷他。
    每走一步都感覺腳下的吊橋在發燙。他想起白笙染送他玉蘭花瓣時，明明把擔憂藏得那麼深，卻還是說我在外麵等你。
    淩柳忍不住的想起他給自己花瓣時語氣悶悶的，卻還是把護身符係得那麼緊。
    真正的白笙染，從來都是站在他身後在他累的時候支撐他，而不是擋在他麵前一味的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