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頭，看到馬克西姆憔悴的臉。他的守護騎士紋身暗淡無光，眼下是深重的青黑，像是幾天沒睡。當他伸手觸碰我的臉時，手指顫抖得厲害。
    “你回來了...”他聲音哽咽，“三天了...我們以為...”
    我下意識地握住他的手，觸感熟悉又陌生。我記得他是馬克西姆，記得我們共同戰鬥，但靈魂融合的親密感，加冕儀式的莊重承諾...這些記憶像是別人的故事。
    “我...”剛開口，一陣劇痛突然貫穿額頭！銀紋爆發出強光，我蜷縮起來，感覺全身細胞都在重組。
    馬克西姆立刻抱住我：“呼吸，慢慢來...你的身體還在適應。”
    他的氣息包圍著我，混合著海風與金屬的味道。這個氣息莫名地讓我安心，盡管我不記得為何如此熟悉。疼痛逐漸消退，我嚐試坐起來，這才注意到周圍站滿了人。
    父親、瑪拉奶奶、阿莉莎、人類聯盟的指揮官...甚至黑珍珠議會的殘餘成員都在。他們敬畏地看著我，仿佛我是什麼神跡顯現。
    “最終儀式成功了。”瑪拉奶奶走上前，枯瘦的手指檢查我額頭的銀紋，“兩界能量恢複平衡，鏡像軍團全部瓦解。”
    父親跪在平台邊，銀白的須發在極光中閃爍：“女兒，你做到了不可能的事。”
    我看向自己的手——皮膚上的銀藍紋路正隨著呼吸明暗變化。輕輕一動念頭，指尖便亮起微光，輕鬆凝聚出一個水球。力量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強大，卻也更加陌生。
    “艾琉娜呢？”我問。
    “消失了。”馬克西姆輕聲解釋，“銀光爆發後，她和所有鎖鏈一起化為光點。議會認為這就是深淵之母被永久消滅的證據。”
    我敏銳地注意到他用詞的區別：“””議會認為”？你不這麼想？”
    他猶豫了一下，守護騎士紋身微微發亮：“我知道你見到了真正的艾琉娜。曆史可能...與我們學到的不同。”
    這個話題明顯讓在場的一些人不安。黑珍珠議會的代表交換著眼色，人類指揮官皺起眉頭。隻有瑪拉奶奶和父親表情平靜，仿佛早已知曉更複雜的真相。
    “這件事需要慎重討論。”父親最終說道，用王者的威嚴壓下潛在的爭議，“現在，讓我們護送公主回宮休息。”
    馬克西姆扶我站起來。當我邁出第一步時，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腿”——那種光態附肢——自動適應了地形，在陸地上如人類般行走，入水後又能瞬間轉為魚尾形態。完美的兩棲適應，卻讓我心底泛起一絲莫名的失落。
    回程像一場夢境。極光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明亮，海麵平靜如鏡，倒映著星空。兩界聯軍的船隻和人魚護衛隊共同護送我們返回王宮，但一路上，我注意到馬克西姆刻意保持著距離，眼神複雜。
    他記得一切，而我忘記了。這個認知讓我胸口發緊。
    ***
    王宮的歡迎儀式持續了整整一天。宴會、演講、慶功會...我像個提線木偶般應付著所有場合，微笑、點頭、接受祝賀，卻感覺與這一切隔著一層透明的牆。
    夜深人靜時，我終於得以獨處。新安排的寢宮融合了人魚與人類的元素——一半是水域，一半是幹區。我坐在兩界交界處，光態附肢浸在水中，無意識地變換著形態。
    敲門聲響起。
    “進來。”我頭也不回地說。
    是馬克西姆。他換下了戰鬥服，穿著簡單的白色襯衫和長褲，但守護騎士紋身仍在領口和袖口隱約可見。他手裏拿著一個貝殼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