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混沌之中，我和馬克西姆的連接達到了全新層次。通過他的眼睛，我看到了自己現在的樣子——珍珠色鱗片覆蓋大半身體，額心的銀色裂縫像寶石般鑲嵌其中，既美麗又恐怖。而通過我的眼睛，他看到了守護騎士紋身已經擴展到全身，形成一套光的鎧甲。
    “成功了...”瑪拉奶奶敬畏地低語，“不完整的加冕，但連接已經建立。”
    能量波動逐漸平息，但我額頭的裂縫並未閉合。它現在像一道裝飾性的銀紋，不再疼痛，卻時刻提醒著深淵之母的存在。更糟的是，通過這個新開啟的“通道”，我能清晰地感知到黑暗愛麗兒的位置和...興奮。
    “她來了。”我啞聲說，“我的鏡像。她喜歡這個發展。”
    仿佛印證我的話，大殿外突然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和爆炸聲。一個滿身是血的守衛衝進來：“它們突破了東線防禦！那個...那個像公主的東西帶隊，我們的武器對她完全無效！”
    馬克西姆扶我站起來，我們交換了一個眼神——是時候了。無論準備是否充分，決戰已經到來。
    “疏散所有人到內殿。”我下令，聲音比自己預想的更冷靜，“瑪拉奶奶，準備最後的防護法陣。”
    “你們要做什麼？”父親抓住我的手臂，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
    我親吻他的臉頰：“麵對我自己，父親。這是唯一的方法。”
    馬克西姆已經抽出短劍——現在劍身上纏繞著紫金光紋，是我們連接的延伸。他檢查了武器，然後看向我：“計劃？”
    “你對付鏡像軍團。”我指向窗外潮水般的敵人，“我來對付...我。”
    這個分配明顯讓他不舒服，但靈魂融合帶來的理解讓他知道這是唯一的選擇。隻有我能與黑暗愛麗兒在意識層麵戰鬥，而他是阻擋物理攻擊的最佳人選。
    我們並肩走出大殿，迎向鋪天蓋地的黑暗。鏡像生物如潮水般湧來，形態越來越接近真實生物，隻是眼睛全是純銀色，沒有瞳孔。它們刻意保護著所有反光表麵，甚至隨身攜帶著鏡子碎片作為武器。
    而在它們中央，黑暗愛麗兒懸浮在半空中，銀眼帶著惡意的愉悅注視著我們。
    “啊，原版終於露麵了。”她的聲音既像我又不像我，多了幾分非人的回響，“還帶上了你的...寵物？”她輕蔑地掃視馬克西姆。
    我沒有回答，而是直接展開背上的平衡之子圖騰，紫金光翼在身後成形。這個新能力是加冕儀式帶來的禮物，我能感覺到能量在翼間流動，比任何時候都更強大也更可控。
    “多麼美麗的翅膀啊。”黑暗愛麗兒假裝讚歎，“可惜是從我這兒偷來的。”
    她同樣展開雙翼，但她的翅膀是銀黑色，邊緣如刀刃般鋒利。我們像鏡像般對峙著，同樣的高度，同樣的姿勢，甚至連呼吸頻率都相同。
    “你不是我。”我咬牙道。
    “哦？”她歪頭的角度都和我一模一樣，“那為什麼你每次看我都感到一絲...共鳴？為什麼你能預測我的每一個動作？為什麼——”她的聲音突然變成耳語，直接在我腦海中響起，“你偶爾會享受我帶來的恐懼？”
    這個指控像刀子刺入心髒。因為她說中了部分事實——在靈魂融合時，我確實看到了自己內心最陰暗的角落，那些被壓抑的控製欲、統治本能，甚至...殺戮的**。
    黑暗愛麗兒捕捉到我的動搖，笑容擴大：“承認吧，我們是一樣的。深淵之母隻是釋放了你被道德束縛的本性。”
    “不。”我強迫自己冷靜，“我是選擇的結果，不是本能的奴隸。”
    她大笑起來，那聲音讓附近的幾個普通鏡像生物直接爆裂：“說得好聽！那讓我們看看，當你麵對最真實的自己時，還能這麼道貌岸然嗎？”
    她突然俯衝下來，銀黑翅膀劃出致命的弧線。我本能地閃避，但還是被擦過手臂，珍珠色的鱗片立刻變黑脫落。這不僅僅是物理攻擊，還帶著某種精神腐蝕！
    下方的馬克西姆已經與鏡像軍團交戰。他的守護者短劍每次揮動都帶起一片紫金光弧，被擊中的鏡像生物會暫時僵直，但很快又會重組。這是一場消耗戰，而敵人的數量幾乎是無限的。
    “分心可不好哦。”黑暗愛麗兒的聲音突然近在咫尺。我倉促轉身，正好迎上她直擊額頭的一掌！
    銀光爆炸。世界溶解。
    我站在一片純白空間中，沒有地麵，沒有天空，隻有無盡的白。對麵站著黑暗愛麗兒，但現在她的樣子變了——沒有翅膀，沒有鱗片，看起來就像普通的人類女孩，穿著簡單的研究員服裝。
    “這樣交流更方便，不是嗎？”她的聲音也不再詭異，完全就是...我的聲音。
    我低頭看自己，同樣是人類形態，穿著死亡那天穿的衣服。
    “這裏是...”
    “你的意識核心。”她隨意地坐下，雖然下麵並沒有椅子，“或者說，我們共同的核心。畢竟我是從你這兒分裂出去的。”
    我警惕地保持距離：“你是深淵之母的造物。”
    “我是你被壓抑的一切。”她糾正道，“那個不敢承認自己野心的林晚，那個害怕被排斥的愛麗兒，所有陰暗想法和未被滿足的**的集合體。”
    她揮手展示出一係列畫麵：我前世在學術會議上偷偷希望對手出醜；重生後對某些人魚貴族的厭惡；甚至...對馬克西姆偶爾產生的占有欲和控製欲。
    “每個人心裏都有我這樣的存在。”她微笑道，“隻不過大多數人永遠不敢承認。而你的特別之處在於...”畫麵切換到深淵之母給我的“饋贈”，“你有能力把這些變成現實。”
    “所以這就是你的目的？讓我接受你，然後...怎樣？成為兩棲女王？”
    “成為你本該成為的存在。”她站起身，形象再次變化，變成了那個我曾見過的恐怖又美麗的完全體，“統治不是罪惡，愛麗兒。渴望力量不是錯誤。看看外麵——”
    空間突然變得半透明，我看到現實世界中馬克西姆正在苦戰。他的守護者鎧甲已經破損大半，臉上全是血跡，但仍堅定地擋在大殿前。
    “你的小騎士在為誰而戰？為了人魚？為了人類？”黑暗愛麗兒冷笑，“不，他隻為守護你。這就是守護騎士的真相——他們從不是為兩界平衡而存在，而是為確保平衡之子不失控的保險絲。”
    這個說法與瑪拉奶奶的隻言片語吻合，令我心頭一震。
    “第一代守護者阿爾德裏奇創立組織時，真正的目的是什麼？”她繼續蠱惑，“是在平衡之子墮落時，有能力殺死她。馬克西姆的靈魂深處知道這一點，這就是為什麼他偶爾會對你流露出那種...複雜的眼神。”
    我回想起靈魂融合時看到的馬克西姆的記憶碎片——那些守護者訓練中關於”終極任務”的模糊暗示，那些被刻意掩蓋的曆史記錄...
    “你撒謊。”我虛弱地反駁。
    “我撒謊？”她大笑，“那讓我們直接問問看。”
    空間再次變化，我們突然“回到”馬克西姆的意識中——不是現在的他，而是少年時期的記憶。年輕的馬克西姆跪在守護者聖殿中，麵前是一位年長的導師。
    “記住，守護騎士的終極使命。”導師嚴肅地說，“當平衡之子偏離正道，當兩界因她而失衡，你必須毫不猶豫地...”
    畫麵突然中斷。黑暗愛麗兒皺眉：“嘖，他的防禦機製還挺強。但你知道我沒說謊，對嗎？”
    我確實知道。靈魂融合時我隱約感知到這個真相，隻是選擇不去深究。現在它被**裸地攤開，令我呼吸困難。
    “所以這就是你的計劃？用這個真相離間我們？”
    “不，親愛的原版。”她的表情突然變得近乎同情，“我是給你自由。接受我，我們就能獲得足夠力量改寫規則——不必擔心什麼守護騎士的匕首，不必害怕深淵之母的控製。我們可以成為新的神。”
    她向我伸出手，那姿勢與馬克西姆在靈魂融合中擁抱黑暗版本的我如出一轍。諷刺的是，她使用的方法與馬克西姆當時突破我心防的方式幾乎一樣——完全的接納。
    這才是最危險的**：不必排斥自己的任何部分，不必為陰暗麵感到羞恥，完完全全地成為自己。
    我看著她伸出的手，那上麵的紋路與我的一模一樣。我們是同源的，這點無法否認。但...
    “我拒絕。”我輕聲說。
    她的手僵在半空：“什麼？”
    “我拒絕成為神，拒絕統治兩界。”我抬頭直視她的銀眼，“但我接受你是我的一部分。”
    這個聲明讓整個意識空間震動起來。黑暗愛麗兒的形象開始不穩定，時而變回怪物形態，時而保持人類外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