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會結束後的第三天清晨，我潛入深藍峽穀，紫金色的魚尾輕輕擺動，攪起細碎的水泡。這片位於人魚王國邊緣的珊瑚森林，是塔拉娜議員經常獨自遊蕩的地方。自從發現她在議會期間故意恐嚇人類代表後，我和馬克西姆決定暗中調查她。
    “小心點，愛麗兒。”馬克西姆的聲音通過通訊海螺傳來。他留在峽穀上方的小船上，作為後援。“她的魔法很危險。”
    “我會注意。”我輕聲回應，將海螺藏回腰間珍珠串成的網兜裏。作為半兩棲的存在，我現在可以長時間離開水，但在深海中仍需保持人魚形態。
    峽穀深處，珊瑚逐漸變得密集，形態也越來越怪異——有的像扭曲的手指，有的像張開的血盆大口。水流帶來一絲不尋常的苦味，像是腐爛的海藻與某種化學物質的混合。
    我放慢速度，警覺地觀察四周。突然，遠處閃過一道熟悉的深藍色尾鰭——塔拉娜！她鬼鬼祟祟地遊向一株巨型黑珊瑚，左右張望後，伸手按在珊瑚主幹上。
    珊瑚竟然向兩側分開，露出一個隱蔽的洞穴！塔拉娜迅速鑽了進去。
    我的心跳加速。這絕對不正常！普通議員不可能知道王國邊緣有這樣的秘密據點。我悄悄靠近，在洞穴關閉前溜了進去。
    洞內光線昏暗，隻有零星幾顆發光的海星貼在牆壁上。我小心翼翼地前進，突然聽到前方傳來交談聲——塔拉娜在和某人說話，但另一個聲音...不是人魚！
    “...進度太慢了。”一個沙啞的男性聲音說道，“主人對上次議會的結果很不滿意。”
    “急什麼？”塔拉娜的聲音充滿不屑，“那些愚蠢的人類已經上鉤了。下次議會，他們就會...”
    後麵的聲音太低，我聽不清。冒險再靠近一些，我躲在一叢水草後，終於看清了——塔拉娜正在與一個穿著特製潛水服的人類交談！那人戴著奇怪的頭盔，麵部被陰影遮蓋，但手臂上有一個顯眼的紋身：黑珍珠與觸手組成的圖案。
    烏蘇拉的標誌！
    我倒吸一口涼氣，不小心攪動了水流。塔拉娜猛地轉頭：“誰在那裏？”
    來不及思考，我轉身就逃。身後傳來塔拉娜的怒吼和魔法咒語的回響。一股強大的吸力突然抓住我的魚尾，將我向後拖拽！
    “放開我！”我掙紮著抓住岩壁，但塔拉娜的魔法太強了。紫金色的鱗片在摩擦中脫落，幾縷血絲混入水中。
    “看看這是誰。”塔拉娜遊到我麵前，深藍色的鱗片在昏暗光線下泛著金屬般的光澤，“我們親愛的兩界使者，愛麗兒公主。”她的笑容讓我脊背發寒。
    那個神秘人類漂浮在她身後，像條伺機而動的鯊魚。“她聽到了多少？”他問，聲音裏透著殺意。
    “足夠壞我們的事了。”塔拉娜的指尖凝聚起一團黑紫色的能量，“幸好，我早就準備好了應對這種情況。”
    她突然抬手，黑紫能量爆散開來，形成一個氣泡狀的牢籠將我困住。牢籠不斷收縮，壓迫我的身體，我痛苦地蜷縮起來。
    “你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在調查我嗎？”塔拉娜繞著牢籠遊動，“愚蠢的小公主。從你帶回那個守護者男孩開始，真正的兩棲族就在監視你了。”
    “真正的...兩棲族？”我艱難地問，牢籠的壓迫讓每個字都像刀割。
    “不是你們這種半吊子平衡體。”她輕蔑地瞥了一眼我的魚尾，“而是掌握兩界全部力量的主宰者！”她突然扯開自己左臂的鱗片裝飾，露出皮膚——上麵赫然紋著一個與人類同伴相同的黑珍珠標記！
    “你...投靠了烏蘇拉？”我震驚地問。
    塔拉娜大笑：“烏蘇拉？那個失敗者？不，我們侍奉更強大的存在。”她湊近牢籠，“告訴你也無妨，反正你馬上就要去見你親愛的母親了——黑珍珠議會已經存在幾百年了，我們一直在等待時機，等待像你這樣...特別的鑰匙。”
    鑰匙？我猛然想起母親在幻境中的話。但沒時間多想了，牢籠越縮越小，我的鱗片開始大麵積脫落，鮮血染紅了周圍海水。
    “愛麗兒！”通訊海螺突然傳出馬克西姆焦急的呼喊，“回答我！”
    塔拉娜挑眉：“哦？你的小情人？”她一把扯下海螺，“別擔心，他很快就會來陪你——以屍體的形式。”
    她將海螺捏碎，然後對那個人類說：“按計劃進行。把她的鱗片和血收集起來，主人會需要這些。我去解決那個守護者。”
    兩人分頭行動。人類拿出一個小瓶開始收集我脫落染血的鱗片，而塔拉娜則遊向洞口。絕望中，我拚命掙紮，但牢籠似乎會吸收反抗的力量，收縮得更緊了。
    視線開始模糊，我恍惚想起重生前的死亡時刻——也是這樣無助嗎？不，這次不同。這次有人會為我而戰...
    突然，一聲巨響從洞口方向傳來，接著是塔拉娜的尖叫。水流劇烈動蕩，一個熟悉的身影以驚人的速度遊來——馬克西姆！但他看起來...不一樣了。他的雙腿變成了臨時魚尾的樣子，皮膚覆蓋著細密的金色鱗片，眼睛在昏暗的水中發出微光。
    “愛麗兒！”他的聲音直接在我腦海中響起，這是守護者血脈的傳心術。
    那個人類驚慌地轉身，朝馬克西姆發射了什麼武器。一道黑光閃過，馬克西姆痛苦地抽搐了一下，但仍繼續前進。他手中握著那把黑珍珠匕首，刀鋒在水下發出詭異的白光。
    “守護者？！不可能！”人類驚恐地後退，“儀式還沒完成，你怎麼能變形？”
    馬克西姆沒有回答，匕首一揮，牢籠應聲破裂。我虛弱地向前傾倒，被他一把接住。那個人類趁機向洞穴深處逃去。
    “別...讓他跑了...”我艱難地說。
    馬克西姆搖搖頭，緊緊抱住我：“你更重要。”他的聲音在顫抖，我這才注意到他的臨時魚尾正在變回雙腿，皮膚上的鱗片不斷脫落，露出下麵滲血的肌肉。
    “你強行激活了變形？”我心疼地**他的臉頰。
    “沒時間...想那麼多。”他擠出一個微笑，“我們得...離開...”
    他抱著我向洞口遊去，但速度明顯慢了下來。變形帶來的反噬似乎非常痛苦，他的表情扭曲，呼吸急促。
    就在我們即將到達洞口時，塔拉娜突然從陰影中衝出！她的手臂上有一道深深的傷口，藍色的血液在海水中飄散，但眼中的殺意絲毫未減。
    “守護者！”她尖叫道，“你應該死在岸上的！”
    馬克西姆將我護在身後，舉起匕首。塔拉娜冷笑一聲，釋放出一道黑紫色的閃電。馬克西姆勉強擋住，但衝擊力將我們撞向岩壁。
    “你們不明白自己在對抗什麼。”塔拉娜逼近，“黑珍珠議會的力量遠超你們幼稚的想象。我們已經在兩界都安插了眼線，包括你們親愛的...拉德克長老。”
    什麼？人類長老會的拉德克也是他們的人？難怪他一直反對和平！
    塔拉娜再次聚集魔法能量：“永別了，公主。你的死將引發兩界戰爭，正是我們需要的混亂開端！”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金光從洞口射入！塔拉娜的魔法被抵消，她憤怒地轉身：“誰？”
    “夠了，塔拉娜。”父親手持三叉戟出現在洞口，身後是一隊全副武裝的皇家衛兵，“你的背叛到此為止。”
    塔拉娜的表情從憤怒轉為詭異的平靜：“你來得正好，特萊頓。親眼看著女兒死去，就像當年看著妻子一樣。”
    她突然從鱗片下掏出一顆黑色小球——濃縮的黑珍珠能量！父親臉色大變：“快退！”
    爆炸的衝擊波將所有人掀飛。混亂中，塔拉娜的身影消失了，隻留下她瘋狂的笑聲回蕩在洞穴中：“下次議會見，陛下！”
    父親迅速遊到我們身邊：“愛麗兒！馬克西姆！你們還好嗎？”
    “塔拉娜...她是叛徒...”我虛弱地說，“還有人類...黑珍珠議會...”
    “我知道了。”父親的表情前所未有地嚴肅，“我們先離開這裏。”
    回到宮殿後，瑪琳立即為我們治療。我的鱗片損傷嚴重，需要特殊的珊瑚藥膏；而馬克西姆的情況更糟——強行變形的反噬使他高燒不退，皮膚不斷在鱗片和人類狀態間轉換。
    “他需要守護者聖地的治療。”瑪琳擔憂地說，“隻有那裏的能量能穩定他的血脈。”
    “聖地在哪裏？”我緊握著馬克西姆滾燙的手。
    “隻有守護者家族知道。”父親搖頭，“必須等他醒來...”
    深夜，當月光透過宮殿的水晶穹頂灑落時，馬克西姆的體溫終於開始下降。我疲憊地靠在他床邊的貝殼上，突然感到一隻手輕輕**我的頭發。
    “嘿...”馬克西姆虛弱地微笑，“我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見我後背有張地圖。”
    我急忙坐直：“那不是夢！”小心地幫他翻身，我果然看到他後背浮現出完整的紋身——那確實是一幅精細的地圖，中央有一個奇怪的符號：一座沉沒的塔。
    “這是...守護者聖地？”
    馬克西姆困惑地皺眉：“我不知道。但看著它...我感覺很熟悉，像是回家。”
    父親被喚來查看，他的表情變得複雜：“艾瑟利亞...第一代守護者建造的水下之城。傳說那裏藏著兩界平衡的終極秘密。”
    “我們得去那裏。”我堅定地說，“如果黑珍珠議會真的如塔拉娜所說那麼強大，我們需要每一個可能的優勢。”
    父親猶豫了：“但下次議會就在三天後。如果你們不在場...”
    “正因如此我們更要去。”我解釋道，“塔拉娜明確說”下次議會見”，這意味著他們計劃在那裏做些什麼。如果我們能提前找到對抗他們的武器...”
    父親最終同意了。我們決定第二天一早就出發前往艾瑟利亞。瑪琳為馬克西姆準備了強化藥劑，幫助他控製新覺醒的力量。
    “愛麗兒，”父親臨走前嚴肅地對我說，“小心塔拉娜提到的”鑰匙”。如果你真是他們計劃的關鍵...”
    “我會保護自己。”我保證道，雖然心裏沒底。
    夜深人靜時，我遊到宮殿最高的瞭望台，望著遠處黑暗的海水。月光在這裏被折射成奇特的圖案，像是某種密碼。
    “睡不著？”馬克西姆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遊到我身邊，後背的紋身在月光下微微發光。
    “在想塔拉娜的話。”我輕聲說，“她說我是”鑰匙”...還提到我母親...”
    馬克西姆握住我的手：“無論他們計劃什麼，我們都會阻止它。”他指向遠處的黑暗，“艾瑟利亞可能有答案。我...我能感覺到它在呼喚我。”
    我靠在他肩上，突然注意到海麵上有個不尋常的波紋——一艘沒有點燈的船悄悄劃過，船首像是個張牙舞爪的海怪。
    “噩夢號...”我倒吸一口冷氣，“幽靈船長在附近遊蕩！”
    我們警覺地觀察著那艘船的動向。它沒有靠近人魚王國，而是轉向了...漁村的方向！
    “得警告瑪拉奶奶！”馬克西姆立刻說。
    但就在我們準備行動時，一個更可怕的發現讓血液凝固——幾個穿著潛水服的人影正從船上潛入水中，而領頭的那個身形，即使隔著很遠也能認出...是拉德克長老！
    “他們是一夥的...”我震驚地低語，“人類和人魚中的極端分子聯手了...”
    馬克西姆的後背紋身突然劇烈發光，疼痛使他彎下腰。“不對勁...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
    遠處，噩夢號的甲板上，一個黑衣人舉起某個發光的物體——一塊巨大的黑珍珠碎片！碎片中隱約可見一張扭曲的麵孔...烏蘇拉的麵孔！
    “他們想複活她？”我驚恐地問。
    “不...”馬克西姆痛苦地搖頭，“比那更糟...他們在製造什麼...”
    我們無法繼續觀察了。馬克西姆的紋身反應越來越強烈，他幾乎無法呼吸。我急忙扶他回房，瑪琳趕來施以緊急治療。
    “他不能再受刺激了！”她嚴厲地說，“守護者血脈正在與某種強大的黑暗力量共振，這會要了他的命！”
    我守在他床邊直到黎明，心中充滿不祥的預感。塔拉娜的背叛，拉德克的真實身份，幽靈船長的行動，還有那個神秘的”黑珍珠議會”...一切都在指向一場即將到來的風暴。
    而三天後的兩界議會，很可能就是他們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