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剛泛起魚肚白，禦街兩側已經擠得寸步難行。賣糖人的老漢把攤子架在樹杈上，幾個頑童蹲在屋頂啃著芝麻餅，連護城河邊的柳樹都掛滿了看熱鬧的書生。突然一陣銅鑼開道，人群如潮水般分開——
    “快看！嶺南的”糖酥塔”！”
    “那是江南的”千層雪”吧？”
    “謔！魯地師傅扛的是麵案？”
    齊柚坐在茶樓雅間，透過窗欞望著這沸騰景象。她的右手被大夫重新包紮過，雪白細布上還滲著淡淡藥香。劉師傅正對著銅鏡整理廚帽，反複念叨著：“不腿軟...不手抖...”
    “東家，定下來了。”馬師傅捧著張單子進來，“就做”金酥玉露盞”，您看這模具——”
    檀木盒裏躺著十二個蓮花形的銅模，每個隻有酒杯大小，內壁卻刻滿細密紋路。齊柚用左手輕輕**花紋：“像冰魄酥的改良？”
    “不止。”劉師傅終於轉過身，從袖中抖出個油紙包，“昨夜我翻出師父傳的”流心訣”...”
    “第四輪比試——糕！點！”
    太監的尾音還在空中飄蕩，五十座灶台同時騰起炊煙。齊柚坐在特設的指導席上，眼睛卻忍不住瞟向全場：
    南派糖酥塔：嶺南老師傅手持銅壺，糖絲如金線般在空中交織，層層裹住壘成寶塔形的酥皮。最絕的是塔尖那顆琉璃糖球，裏頭竟凍著隻活蜜蜂！
    北地乳酪山：燕趙大漢的案板上，雪白的奶糕被雕成連綿雪山。當熱蜜澆下時，“山體”竟漸漸”融化”，露出裏麵藏著的十二種果脯，宛如雪蓮綻放。
    西域胡麻卷：高鼻深目的胡商將麵團拉得細如發絲，裹著芝麻在熱油中一滾即起。那金黃的麻團落在盤中時，居然自發散開成孔雀開屏狀！
    “第三十六號！”
    劉師傅深吸一口氣，掀開了蒙在案板上的紅綢。
    “這是...”
    評委席上的三公主探出身。她麵前的白玉盤中，十二朵“金蓮”正在緩緩綻放——酥皮層層舒展，露出中心琥珀色的流心。更奇妙的是，每朵蓮花都冒著絲絲寒氣，在盛夏的陽光下凝出細小的冰晶。
    “回殿下，此乃”金酥玉露盞”。”劉師傅聲音還有些發顫，“外皮是鬆子酥混雪頂菇粉，流心用冰淩草蜜與梅子露調製...”
    大皇子突然用銀匙輕敲盞邊。“叮”的一聲脆響，所有蓮花竟然同時轉向太後方向，花心流出的蜜漿在盤中彙成個“壽”字！
    “溫度差。”齊柚輕聲解釋，“花底嵌了微量鐵粉，銀匙一敲便轉向。”
    太後舀了一勺，那流心入口即化，先是冰泉般的清冽，繼而湧出野蜂蜜的甜，最後留在舌尖的，竟是一縷若有若無的酒香。
    “這裏頭...”老太太眯起眼睛。
    “是去年埋在梨樹下的梅子酒。”齊柚微笑，“取了一滴提香。”
    “第三十六號晉——”
    太監的唱名聲突然被馬蹄聲打斷。一隊金甲侍衛疾馳而來，為首的舉著卷明黃聖旨：
    “睿親王涉嫌謀逆，即刻收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