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還沒有個青春躁動的時候呢？
    學校管得嚴，可再怎麼嚴，也擋不過這個年齡的男孩子那股勃發的血氣。
    程冰本以為自己做足了準備，但當他們擠在一個窄小的錄像室，看見那不大的屏幕上跳轉出來的光怪陸離的畫麵，他還是震驚了。
    驚得好如被雷擊中，他渾身氣血上湧，手腳卻不自主地微微發麻，好像動不了了。
    怎麼，怎麼能……血淋淋的？
    宿舍長反應極快，大罵：“**，怎麼是這倆男的？剛才那個女主呢？搞什麼啊？拿錯片子了嗎？趕緊換一個，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不是他們想看的。
    他們想看那種歐美的奔放的男女，想不到錯拿成了另一種。
    旁白男生嘻嘻哈哈說：“咋了？你恐同啊？真是，這算什麼？人家國外還能結婚呢，不過確實有點嚇人，怎麼還整出血了，你們看下麵那個，他好像快死了……”
    “就是，這麼要死要活的，還爽什麼呀？”
    “你不懂了吧，有的人就喜歡這種調調……”
    “咦……”宿舍長啪一下按了電視開關，搓了搓胳膊，“快點，把碟退出來，換個別的吧。”
    “好好好，”男生上去按DVD的退出鍵，“我剛才就說我來挑，你們真的是，這選的都是什麼呀？還得花錢，就看這個吧，這個肯定不是倆男的，看這封麵。”
    那碟片的封麵上，赫然是個身材不符合人體生理學的女性角色。
    這畫麵衝擊著這群男孩子，大家都有點臉紅，又都很興奮，說：“就這個，就這個。”
    程冰卻什麼也沒關注到。
    他還在想前一個片兒。
    明明都挺好的，說話，牽手，接吻，然後……
    怎麼就弄成那樣了？
    那麼恐怖，那麼……不對等。
    宿舍長看他發呆，故意笑著問：“哎，程冰，你以前看沒看過？”
    程冰：“……沒。”
    “我不是說剛才那個，誰看那個呀，我說這個，這種。”他指的是男女那種。
    程冰沉默一陣，“沒。”
    “我不信，”宿舍長哼了一聲，“我有個同學在9班，他們班有個鄉裏來的男生，臥槽，帶了一兜片兒。”
    另一個男生站出來笑說：“人家帶一兜片兒關程冰什麼事？他一看就是好孩子，哎程冰，你今天必須好好看看，開開眼，你不是有女朋友嗎？”
    大家大笑，下流又糟糕。
    真是貓狗都嫌的年紀，一個個在班上爭第一第二爭得頭破血流，都是好學生，背地裏搞起這些動靜，也是很猖狂。
    誰不是這樣過來的呢？
    家長社會越瞞得緊，有些事情就越擋不住。
    方月年沒找到程冰的人，隻好自己回了班上看電影。
    這電影很感人，好幾個人都淚流滿麵。
    方月年的感受很奇怪，他以前幾乎沒怎麼看過電影，有也是班上或者學校統一放的，要麼是老掉牙的勵誌片，要麼是已經紅遍全世界的大片，很多內涵的東西也沒人跟他們這群孩子解釋，電影的藝術之美離他其實挺遠的，但是今天在班上，稀稀拉拉坐了不到一半的人，這麼一場電影看下來，他突然有點愛上這項活動了。
    可惜程冰不在邊上。
    快樂終究是短暫的，周末過去後，期中考試的結果陸陸續續下來了。
    一直挨到了周五下午，最終的成績和排名才公布，方月年老老實實端坐教室，等著消息從天而降。
    自己班上的成績穩如泰山，當然是指前兩名，孟小陽這次來了一個大的，一下衝到了第18名，光榮榜貼出來的時候收獲了一片臥槽聲，方月年則還是釘死在自己的舒適區做他的千年老二，沒帶來什麼驚喜。
    主要是年級成績，李沛翔下樓一趟，看完總榜單回來，正想說「程校草」就被方月年打斷，先問：“第一是誰？”
    “章清章清，”李沛翔喘了口氣，說，“太懸了，她比第二名就高了3分。”
    真**無語，方月年當真鬆了好大一口氣，高興起來，說：“哦，那程冰呢？”
    “我剛想說呢，”李沛翔說，“程校草這次退步了呀，又考了個第8，我還以為他能一直進步下去……不過前十競爭太激烈了，好像總共也就二十來分的差距，真可怕。”
    方月年臉上剛起來的高興勁立馬下去了，他生無可戀地哼了聲，“歇夥。”
    李沛翔坐下來，有點奇怪地問：“你以前不是說他考多少都**嗎？什麼時候也開始在意這些虛名啦？膚淺了你這就啊，年哥，我真要批評你了，考前十是簡單的事嗎？”
    方月年撇了撇嘴，“說得沒錯，我膚淺了，那你考了多少名？完成你媽給你下的指標了嗎？”
    “完成了呀，我靠，你可算想起我來了，”李沛翔人逢喜事精神爽，“妥妥的，187。”
    “恭喜恭喜，前幾天程冰跟我說，這周末我們一起出去吃飯吧，你有空嗎？”
    “呦，程校草這麼好興致啊，成績沒下來就想著吃飯？你看看，人家多淡定，你別這副死樣子啊。”李沛翔教育他，“吃飯肯定有空啊，但你要考慮到削尖了腦袋才殺進前兩百的我的感受，不許提什麼考得不好就考了第8這種話，懂了嗎？”
    方月年哭笑不得，瞥了他一眼，“不提不提，保證不提。”
    這頓飯是程冰提的，方月年想大概是之前李沛翔請了客，程冰早就想回請了。
    不過現在知道了成績，他多少有點心裏不痛快，晚上回去剛要給程冰發短信，結果人居然找下來了。
    敲門聲響起時，陳宇正在久違地收拾那張堆滿了課外讀物的床鋪，亂七八糟的東西扔得滿天飛，還哈哈浪笑著討論有幾本小說裏的限製級內容，整個宿舍何止一個亂字可形容。
    方月年一想到之前程冰說想申請住他們宿舍，頓時人都傻了，連忙衝了出去，把他的視線擋在了門外，“你怎麼來了？”
    程冰其實已經看見了，臉上似笑非笑，淡淡說：“過來告訴你一聲，下星期一就換座位了，我不和章清同桌了。”
    方月年「啊」了一聲，“你不是退步了嗎？退步也能申請換座位？”
    程冰：“嗯？”
    方月年：“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考第幾都很好！”
    程冰一笑，說：“知道你要求高，我會反思，下次會努力的。”
    “不用不用，”方月年開始愧疚，“你就是最棒的，相信我！行了快上去吧，給你發短信。”
    “嗯，我走了。”
    方月年把人弄走了，一進門，發現大家都愣愣看著他。
    “幹嘛？”他一頭霧水，“這麼看著我？”
    “不是，你把程校草攔門口幹啥？”陳宇都無語了，“進來玩玩嘛，明天星期六，急著睡覺啊？”
    “我……”
    “就是，程校草好久都沒來我們宿舍了，”另一個室友汪魏說，他手裏正拿著幾本書雜誌，“我們這裏藏書豐富，問問他要不要看哈哈哈哈哈！”
    “看你個頭！”方月年往自己床鋪走，“不給你倆搭手了啊，自己收拾去吧。”
    “幹嘛呀，又不是女朋友，藏著掖著的，”陳宇歎氣，“你不知道我有多好奇程校草的女朋友，能早早拿下他，估計是個仙女吧。”
    方月年：“……”
    突然間心虛了，幫著程冰圓謊還真不容易。
    他又走回去幫忙，一邊岔開話題：“這些書是不是可以還一波了？堆太多了。”
    陳宇說：“你說程校草跟他女朋友說話的時候是不是還這麼，就是，高冷啊？”
    方月年：“？”
    岔開話題失敗。
    汪魏說：“肯定不是啊，他跟我們年哥說話就已經很溫柔了，別說和女朋友了。”
    方月年嗆了一聲。
    “你就說說唄，”陳宇無奈了，“照片都沒有嗎？你們知不知道，2班那兩對情侶，平常可膩歪了，有一對還見家長了。”
    “家長都見啦？這什麼開明家長啊……”
    方月年聽他們八卦，腦子嗡嗡的。
    吃飯這天，少年們找了家餐館，大家都沒穿校服，看起來挺像大人的，李沛翔神清氣爽地點菜，不停口嗨，說自己自從和住校生在一起混之後獲益良多，周末活動變得豐富多彩起來，這不，約飯都形成習慣了。
    方月年故意問他：“請問這位走讀生，你們周末一般在幹什麼？”
    “上網啊，”李沛翔睜眼說瞎話，他這兩個月學習學傻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家裏的電腦還能不能開機，“可爽了。”
    “切，吹吧你，”方月年給他一個白眼，湊到程冰麵前，“也不知道是誰半夜還發短信給孟小陽問問題。”
    程冰淡笑，配合地說：“哦，是嗎？”
    孟小陽也笑了，又偏頭看了一下菜單，奇怪地問：“你勾酒幹什麼？”
    “噓！”李沛翔忙攔他，“你不說沒人會知道，服務員就會給我們上了，啤酒而已，又沒什麼。”
    “你當人家眼睛是擺設啊？”方月年氣笑了，“一看我們就是高中生好嗎？”
    “高中生怎麼啦？”李沛翔撇了撇嘴，麵露輕視，“怎麼，年哥？不敢喝酒啊？”
    程冰：“他不能喝。”
    李沛翔一愣：“為什麼啊？”
    方月年一把搶過菜單：“瞎問什麼瞎問，不能喝就是不能喝，我不能喝，他也不能喝。”
    他看向孟小陽，“你呢？”
    “我不喝。”孟小陽不理會李沛翔投過來的眼神。
    李沛翔歎著氣把那個勾塗掉了，“行吧，哎！住校生啊，嘖，真自律。”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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