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冰是真沒料到在經曆一係列翻屍倒骨的混亂後，這位同學居然還能想著學習，他微微睜大了眼睛，“考，一中？”
    方月年活動受限，沒法點頭，隻努力眨了眨眼睛，“是啊。”
    程冰：“你……”
    他話沒說完，因為程君君從門口走進來了。
    方月年一見程君君，馬上張嘴叫人：“君姐。”
    程冰站起身，“姐。”
    程君君朝方月年問：“你怎麼樣？”
    “我沒事，”方月年說，“那個，君姐，你是不是要回學校了啊？”
    程君君點點頭：“你好好休養，我就走了。”
    方月年跟沒事人一樣說：“好，你路上小心。”
    她走了之後，方月年覺得有點口渴，舔了舔嘴唇：“我想喝水。”
    程冰在床頭櫃裏下找了找，看到最裏頭有個蒙了灰的舊水壺，就拿了出來，“我去接。”
    方月年：“哎哎哎，算了，我不喝了。”
    “怎麼了？”
    方月年眨巴著眼睛，“你能聽到動靜嗎？我怎麼一點聲音都聽不到，你去看看，看看他們在哪裏講話呢。”
    程冰還是拿著水壺出去了。
    這病房在走廊盡頭，旁邊就是樓梯，他出了門左右看了一遍，發現兩家人都不在這走廊上。倒是有幾個溜達的病號朝他看了好幾眼，又各自湊起來小聲談論——這倒是怪不了別人，兩家人一路撕到醫院，在方月年醒來之前，整層樓病房的人，能下地的都已經被吵起來看了一輪熱鬧了。
    程冰端著水壺，剛好有護士經過，他就問：“姐姐，請問熱水哪裏有啊？”
    那護士眼看年紀絕不會在四十以下，一聽這個俊少年叫自己姐姐，兩眼都笑得沒了縫，“哦，這層沒的，水房在樓下，樓梯走下去右拐就是了。”
    “謝謝姐姐。”程冰道謝。
    護士哈哈笑了兩聲：“不謝不謝，當點心哈，別燙了，水壺先涮涮再接水。”
    “知道了。”程冰答應著。
    下了樓，果然右拐就是水房。這水房看起來也有年頭了，有點漏蒸汽，裏頭水霧彌漫的，地板上也積了好些水，髒兮兮的腳印踩了一路。
    程冰在旁邊的水槽裏衝洗掉了水壺外邊的積灰，接自來水用力涮了兩回內膽，又用熱水涮了一回，看著差不多洗幹淨了，才小心接了一壺開水。忙完上樓，他想起來沒杯子，又找去護士站要了一個一次性紙杯，這才回了病房。
    這是三人間病房，方月年在最靠近門的外側，原本是不礙著另外兩人什麼事的，不過其中一個病友是個五六十歲的大叔，看起來臉色奇好，一點也不像有什麼病需要住院，而且似乎閑得很，散著步過來找方月年搭腔。
    “乖噻，我都嚇一跳，不知道的還以為怎麼了，一下這麼多人衝進來，”他抱著個茶杯笑嘻嘻說，“大小夥子你這陣仗，多嚇人呢。”
    方月年幹笑，程冰進了來，也是悶頭倒水。
    大叔一瞧，笑道：“你倆是兄弟兩個？誰大？這長得個子又高又氣派，你們爸媽有福氣呀！”
    方月年沒搭理他，眼睛看著程冰，程冰說：“沒看到。”
    大叔忙說：“看什麼？你們家裏人？我看到了啊，剛才就在樓底下呢，不少人呢，現在不在了。你到那窗戶口去望望。”
    程冰走到病房窗邊，往下看了看，搖頭說：“沒人。”
    “那估計到樓底下去了，那邊有塊小地方，專門給人商量事情的，”大叔篤定地說，“不過你們這有什麼好商量的？不沒事嘛？小家夥們摔摔打打很正常，還爭個什麼對錯呢？”
    方月年說了句：“哎，是的。”
    水還太燙了喝不了，倆人就這麼幹等，眼睜睜看著吊瓶裏的水一滴滴往下滴，這好煎熬，程冰甚至心急起來，端起水不斷地吹，好不容易涼了一點，方月年剛動動，立馬就被製止，程冰說：“別動了，躺好。”
    好在是一次性紙杯，程冰把它捏出個細窄的尖口，小心翼翼地遞到方月年嘴邊，慢慢傾著喂給他喝。
    圍觀的大叔新奇地看著這倆孩子，像是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不斷向病友讚道：“這兩兄弟不錯，哪像我家那兩個次品，天天爬起來吵嘴打架。”
    病友不像他那麼有精神，隻附和說：“小時候打架正常的，長大了懂事了就好了。”
    這邊方月年喝著水不能發言，耳朵可都聽著呢，他心裏美得不行，什麼心緒都衝淡了。
    於是以汪靜為首的兩家人回到病房時，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方月年乖乖地由程冰托著脖子，一小口一小口喝著水，程冰則滿臉認真，似乎是在麵對什麼特別重大的工作，一點也不敢怠慢。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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