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看了眼馬車處：“他便一直待在馬車裏？”
    策北闕：“嗯。”
    相柳：“我能聞到他身上的死氣。”
    策北闕動作一頓：“你說什麼？”
    相柳搖搖頭：“隻怕是大戰之時便是他的死期，我說的對吧？”
    策北闕不語，見他並不想回答，相柳也明白了幾分。
    紹疏雨體內的神力還在橫衝直撞，他靠在窗邊抬眼便可看見漫天閃爍的微光，心裏暗罵一聲，天帝老兒對我可真狠。
    凶水水深千丈，波浪洶湧，九嬰常在河中深淵出沒，每過幾百年便會上岸覓食，周圍的宗門早已受苦不堪，紛紛遠去，凶水四周便也逐漸荒蕪。
    如今，一行人宿在古村，食館內，人群議論紛紛，說是有一夥修士前去凶水附近的宗門尋留下來得到靈根仙草，卻不料正好驚醒了河中睡著的九嬰，那東西許久未進食，剛好把他們都吞入腹中，再過幾日，那九嬰怕是會向這裏襲來，已經有不少人開始收拾細軟。那東西叫聲如同嬰兒啼哭般，九頭皆能噴水吐火，饒是再厲害的仙門也不能傷他分毫。
    紹疏雨喝完最後一口粥，拉上旁邊還在進食的平宇，走出了食館。
    平宇嘴中的菜還未吞咽，已經啃上了個包子。
    紹疏雨覺得他到不像鹿族，反而像……。
    平宇感覺到紹疏雨打量的視線，往自己身上看了一圈也不明白他在看什麼。
    初柒倒覺得這小子挺好，至少無憂無慮著。
    平宇被塞進馬車，紹疏雨檢查著結界：“待會兒你就待在這裏，你功力尚淺不足以抵抗，無論如何都不能出來。”
    平宇點點頭，抱緊了手中的劍。
    離凶水二十裏處，有一宗門名喚青衡，如今此處早已藤蔓遍布，那時的建築也破損了幾處。
    人聲鼎沸如今冷冷清清，宗門的隕落隻在刹那之間。
    凶水處浪聲起伏，紹疏雨走上前，將手放在地上，一股妖氣鑽入海底。
    不多時，陣陣啼哭響徹雲霄，初柒捂了捂耳朵，這聲當真是巨大無比。九嬰從水中飛出，很是不滿意有人打擾了他。
    策北闕率先引出天雷劈向九嬰，被九嬰吞入腹中，轉而噴出無數火焰朝他們襲來。
    策北闕側身躲過落在樹梢，初柒甩出靈鞭，抽過之處閃現金光，鑽入九嬰的體內，劇烈的疼痛使他大怒，九頭噴出水火，絲毫不給他們機會，烈火落在紹疏雨腳邊，他抬手將烈火甩向九嬰，猝不及防被自己的功力打了一下，其中一頭甩了甩腦袋，轉而使出更強烈的火焰，滄卿瑄飛身而上抵擋住這次攻擊。
    紹疏雨使出神力，朝九嬰腹部和頭打去，無數金光浮現出來鑽入腹部，很快便有了一個血洞。
    同時，天雷和靈鞭一齊打向九嬰，他不敵，轉身回到水中不願在出來。
    初柒指著凶水怒罵：“打不過就跑，還上古凶獸呢，一點能耐也沒有。”
    滄卿瑄捂住她的嘴：“別說了，待會兒他聽到了出來給你吐個火，你還想讓你的手臂被燒傷一次嗎？”
    初柒這才感覺到手臂有些疼，她突然看向滄卿瑄：“我手臂好像沒知覺了。”
    滄卿瑄一愣，掐了下她的左臂，初柒搖了搖頭。
    紹疏雨走過來遞給她一碗黑漆漆的東西：“喝了吧，一個時辰之後，你的手就有知覺了。”
    看著碗中咕嚕冒了個黑水泡，初柒忍不住離遠了些：“這什麼東西？”
    紹疏雨：“哦，剛剛和九嬰交戰時，我從他身上刮下來的，這個對他的烈火治療有奇效，你要是不喝，手就得沒知覺一輩子。”
    初柒看了看手，又看了看黑漆漆的碗，還是皺眉喝了下去，居然還有些甘甜。
    策北闕在他耳邊問道：“什麼東西？”
    紹疏雨拿扇子擋了擋臉：“準確來說，是九嬰的汗液。”
    策北闕皺眉看向他，這人還是這麼喜歡捉弄人，若是讓初柒知道，必然會一輩子不理這人。
    滄卿瑄給初柒包紮好：“那疏雨，接下來怎麼辦，總不能我們入水找他吧？”
    紹疏雨看向破敗的宗門：“我記得這青衡宗有一物為日耀石，把它放在水麵，九嬰忍受不了強光必定會出水。”
    策北闕扶起初柒：“走吧，事不宜遲。”
    入門處，便是一池荷花，雖已無人打理卻嬌豔正盛，枯樹枝頭上站著幾隻鳥雀，被聲音驚起。
    大門破敗不堪，輕輕一推便倒了下去濺起一地塵灰，策北闕站在紹疏雨身前為他擋下，紹疏雨扯起策北闕的衣袖遮了遮鼻子，等灰塵散去才放下來。
    紹疏雨閉上眼，感應到那石頭在地底深處，到了一處屋舍，感應越來越強，紹疏雨推開門：“就是這兒了。”
    屋內昏暗無比，空氣中漂浮的灰塵在門口日光的照射下，散發這盈盈微光。
    與門正對著的是一幅巨大的畫，畫中畫著上古時的那場大戰，紹疏雨有些不解，一個小宗門為何會掛著這等物。
    初柒看著畫中人似乎是要活過來：“一個小宗門為何會如此關注這場事？”
    策北闕：“隻怕這不是個所謂的小宗門。”
    滄卿瑄反應過來：“如果這不是小宗門的話，他們搬離此處也是因為真正的身份快要暴露。”
    紹疏雨很是滿意：“猜對了。”
    紹疏雨打量著旁邊的櫃子，扭動了一盆蘭草，那幅畫開始轉動，打開一道口。
    紹疏雨率先走下，地麵印有月牙記號，策北闕點亮牆上的燭火。
    紹疏雨適時出聲：“不要過多關注那月牙印記，小心些，不然你們可走不出這暗道。”
    初柒抓緊滄卿瑄的手：“為何？”
    紹疏雨道：“此機關名為懸魂梯，專門利用暗道昏暗環境設計，容易造成你的眼睛迷失方向，若不對勁記得閉上眼，此機多用於墓道中，隻是我不知為何會被用在此處。”
    初柒想了想：“你說這宗門之下不會是個墓吧？”
    紹疏雨看了她一眼，覺得此言並不無道理。
    一炷香後，眼前出現一個棺槨，上方放著一個琉璃盒，盒中所放之物恰是日曜石。
    盒上擺有一信，紹疏雨拿起信來。
    信中所寫：
    上古大戰，眾神隕滅，天道有為，盛世經久不衰，但天命顯現，眾妖蘇醒，毀天滅地，世間一子，身負天命，妖神皆具，眾神追隨於他，斬殺妖道，還天下大公，天道逐漸蘇醒，混沌之日來臨，自會斬殺妖神，世間再無妖道霍亂世間。
    策北闕明白過來：“世間一子，身負天命，混沌之日，自會斬殺，這就是你瞞我幾百年之事是嗎？”
    初柒和滄卿瑄識趣走到了門外。
    紹疏雨並不想麵對什麼，策北闕將他轉過來：“如今，你都不願再向我解釋什麼？”
    紹疏雨抬眸：“混沌之日來臨，我就會被斬殺，你不是知道了嗎？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策北闕腦中混亂一片：“可你就想自己獨自麵對，那我呢，你把我置於何地？”
    紹疏雨：“那時天劫降下，無論是誰在我身邊也會受到反噬，我不願你再被我拖累。”
    策北闕：“我也說過，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遭此劫難，我對抗天道那又如何，大不了與你一起散於世間任何地方。”
    紹疏雨怔怔的看著眼前人，張口想說些什麼，卻被捂住了嘴，策北闕緩緩靠近：“你我相識百年，你應知曉我對你的心意，所以這一此別再拒絕我，好嗎？”
    紹疏雨有些恍惚，最終還是應了下來，可望著策北闕的側臉，他還是忍不住心中酸澀一片，這世間還沒有一人對抗得了天道。
    就當是這最後的慰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