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四章:白衣證心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8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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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仙界已陷入一片混亂。數名武力高強的神官正與一條狂暴的黑色巨龍纏鬥在一處。經卷散落撕裂,白玉座椅碎裂傾頹,就連支撐大殿的巨柱上也留下了深刻的爪痕,四處烏煙瘴氣,狼藉不堪。
    “真不讓人省心。”川流神君立於這片喧囂之中,火光在他英俊而冷硬的輪廓上跳躍,披風於激蕩的氣流中獵獵飛舞,深色的甲胄折射出金屬般的寒光。
    恰在此時,龍尾攜著萬鈞之力猛地一掃,一名紫衣神官躲閃不及,被狠狠掃飛出去,正朝著川流神君的方向砸來!
    神君隻是抬手,精準地抓住他的手臂輕輕一托一帶。那神官踉蹌著穩住身形,抬頭一見攙扶之人,慌忙行禮,語氣急促:“神君!他…他已通過了所有的化龍劫!”
    紫衣神官目光瞥見川流神君手中不知何時多出的一柄長劍,頓時大驚失色:“神君!隻是一條龍而已,萬請息怒,切勿動用此劍!”
    天上地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千年前,封印魔族、將魔化的龍族一起封印,憑借的正是這柄隨川流神君一同誕生的先天神器。
    被譽為“創世神的最後一件禮物”。
    劍名——沉淵。
    川流神君的嘴唇緊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手中那柄泛著幽古寒光的神劍倏然消失,化作十二道撕裂空間的致命流光,直刺黑龍要害!
    剛從裏殿衝出的阿木,恰好看見神君手中沉淵顯現的瞬間,再看向那狂怒的黑龍,心下驟然冰涼——川流神君,已動殺心。
    若有任何存在脫離掌控過久,便失去了存在的必要。
    更何況,此龍已臨化龍劫最終關頭。若真讓他成功渡劫,此等巨大的不確定因素,必將成為神君的心頭大患。
    故而,斷不可留。
    追隨神君多年,阿木對此深有體會。
    然而,就在那十二道毀滅流光即將觸及黑龍的刹那——
    一道純淨的白光,竟比那驚世之劍更快!僅搶先一步,驟然豎立起一道堅實的光屏,險之又險地護在了黑龍之前!
    沉淵所化的光劍猛烈撞擊在屏障之上,發出令人牙酸的撕裂聲。屏障之後,那現身的白衣少年眼見光劍來勢不減,竟毫不猶豫地轉身,用自身護住了身後剛剛化回人形、傷痕累累的雲樂。
    “白眼狼。”
    川流神君心頭,冷漠地浮起這三個字。
    沉淵劍鋒最終在白衣少年背後幾步之外驟然停駐。即便如此,神劍所攜的磅礴氣勢已化為實質性的氣浪,狠狠將那一人一龍震飛出去,重重跌落在地。
    眾神官齊齊倒吸一口冷氣,無人敢想象若此劍當真刺穿那白衣少年,會是何等後果。
    上一次被沉淵刺中的龍族,還是在千年之前,當場便魂飛魄散,形神俱滅。
    時光流逝,神君的神力日益深不可測,沉淵如今的威力,更是無人知曉。
    在一片死寂中,那白衣少年掙紮著站起身。
    當眾神官看清他那張臉時,再一次,齊齊倒吸了一口冷氣——
    淮安?
    堯穆?!
    重大新聞的傳播速度總是快得驚人,這條定律在仙界與人界同樣適用。
    所有神官都已知曉——淮安跳下了隕仙台。可此刻,站在他們麵前的這個人,究竟是誰?
    眾神官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川流神君。神君神色如常,隻是唇角那抹笑意比平日更冷了幾分。他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同樣回望著他的白衣少年,仿佛在靜待一個解釋。
    “神君。”白衣少年似乎毫發無傷,而他的下一句話更是石破天驚,“多謝您出手相救。”
    “哎呀!”那紫衣神官玄祝猛地一握拳,輕輕擊掌,湊到一臉困惑的阿木耳邊,自以為小聲地嘀咕(實則周圍都能聽見):“我明白了!方才在大殿上,神君唇角溢血,我還在思索是何方神聖能令神君受此內傷……原來是為了從隕仙台救人所致!”
    玄祝是仙界有名的“一根筋”。他這話一出,頃刻間引來周圍一片此起彼伏的“噢——”和窸窣的竊竊私語。
    阿木斜睨了他一眼,深感此君命裏恐有血光之災。
    好在眼下最大的焦點並非玄祝。川流神君對此並未顯露任何情緒。
    “你先說說,你是誰。”川流神君開口,聲音平穩卻帶著無形的壓力,“在場諸位,都很好奇。”
    淮安的目光掃過在場所有神官。阿木在人群中凝視著他,隻覺得那目光中似乎多了一些他熟悉的東西——那是屬於堯穆的某種神采。
    “各位,”白衣少年聲音清朗,擲地有聲,“我是淮安。是知曉了過往諸事的淮安。”
    他用了“知曉”,而非“記起”。
    “墜下隕仙台時,我窺見了一些真相,同時,有一股力量托住了我,阻止了我的墜落。”淮安目光坦然,與神君對視,“現在想來,這一切應當皆是安排好的。”
    阿木心下暗忖:敢如此與神君嗆聲的,淮安是他所見的第一人。
    “立場很明確。”川流神君冷嗤一聲,“可你護著的,是罪族之子,血脈汙濁不堪。”
    “我知道。”白衣少年神色未變,“您是想說,千年之前,雲樂便已沾染魔氣。這些年來,魔氣在他體內不斷滋長,他也算半個魔族。”
    神君道:“正是。”
    兩人在大殿之上你一言我一語,言辭看似平淡,其間的氣氛卻一句冷過一句。
    “我不信。”淮安道,“我認為,您自幼告知我的那段曆史,存在漏洞。”
    竟敢在仙界與川流神君分庭抗禮!淮安非但不跪,還一句句頂撞回去,此等膽識與氣魄,令眾神官暗自咋舌。
    “什麼漏洞?”
    所有神官都屏息凝神,望向淮安,想聽聽這位神使能說出何等驚世之言。
    在眾多熾熱而好奇的目光聚焦下,淮安坦然道:“千年前的事我沒有見過,所以沒有證據。但我就是覺得不對。”
    完了。
    眾神官心中不約而同地浮現出同一個念頭。
    這豈不是無憑無據、無理取鬧?!
    流傳了千年的定論,到了他這裏便不對了。神君問他何處不對,他竟敢回一句“就是不對”?!
    玄祝已經開始默默為淮安哀悼了。
    “很好。”川流神君竟低笑了一聲,“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我可以去度化亂葬崗所有北楚亡魂,引他們魂歸故裏。”淮安頓了頓,“但我有一個條件。”
    川流神君笑著搖了搖頭:“什麼條件?”
    雲樂此時已從地上站起。長時間的消耗讓他近乎虛脫,可他仍緊緊盯著前方那抹白衣身影。他清楚地知道這就是他熟悉的那個人,卻又隱隱感到些許不同。隻聽淮安清晰地說道:
    “放他走。”
    川流神君微微抬首,神色逐漸變得危險:“夠了。我聽夠了。淮安,在老人峰時,你可從不敢這般與我說話。”
    他手輕輕一揮,那對童男童女與數名神官立刻應命圍上。
    淮安環視四周。若在受傷之時,他與人纏鬥尚需權衡;但此刻,腰間那致命的傷口已然愈合,從前的那個他已然歸來。在仙界大鬧一場並帶著雲樂離開,並非難事。
    唯一讓他有所遲疑的,正是端坐於大殿中央、神座之上的那人——他的師父檀夙,啊不,是川流神君。
    能否戰勝是另一回事。主要原因是,他並不想對師父出手。
    眼見包圍圈越收越緊,淮安雙拳悄然燃起凜然的光芒,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風暴。
    忽然,一隻手臂自身後有力地環過淮安的腰際,將他穩穩攬向一個堅實的胸膛。那手臂的力量不容置疑,幾乎是將淮安按在了雲樂的胸口。
    “殿下為何總想著獨自出手。”雲樂低沉的聲音緊貼著他耳畔響起,帶著不容錯辨的堅定,“我永遠是站在殿下身前的那一個。”
    淮安呼吸猛地一滯。若是在第二次重生前聽到這句話,他大抵隻會心生感動。但此刻,他記憶中莫名融入了太多屬於堯穆的碎片,此時的感受便遠非“感動”二字可以概括。
    那感覺,如同千裏冰封、萬年積雪的極寒之地,忽逢乍暖還寒。久困於雪山之中的人,抬手間竟真切地觸碰到了渴望已久的溫度。
    雲樂曾對堯穆說過許多話,而這一句,出現的頻率絕對能排進前五。
    “可我記得你受過很多傷,你現在……”淮安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輕顫。
    雲樂的目光卻已冰冷如淬火刀鋒,手中一柄鋥亮的銀色長槍嗡鳴作響:“還得”感謝”這位神君,助我提前度過了化龍的最後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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