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章:風與紅燭(二)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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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來。”
    淮安的呼吸凝滯在咫尺之間。
    ”你怕我?”雲樂輕聲問,同時伸出手。
    淮安想搖頭,想說自己永遠不會害怕雲樂,可他的身體背叛了他——當雲樂的手指觸碰到他的手腕時,他明顯地顫抖了一下。
    那一瞬間,雲樂的眼神暗了暗。
    下一秒,淮安感到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將他向前拉去。他踉蹌著跌向雲樂,膝蓋一軟,竟是以一種近乎羞恥的姿勢跨坐在了雲樂腿上。兩人的距離近到淮安能數清雲樂纖長的睫毛,能聞到他身上熟悉的冷香中混入的一絲陌生氣息——像是鐵鏽的腥氣。
    ”雲樂。。。”淮安的聲音卡在喉嚨裏,臉頰燒得發燙。這個姿勢太過親密,近到他甚至能感受到雲樂胸膛的起伏。更令他心驚的是,雲樂的體溫高得不正常,隔著幾層衣料都能感覺到那灼人的熱度。
    雲樂的手掌扣住他的後腰,將他更近地壓向自己。淮安被迫雙手抵在雲樂肩上,指尖觸碰到師尊的脖頸——那裏的皮膚滾燙,脈搏跳動得異常劇烈。
    ”看著我。”雲樂命令道。
    淮安抬眼,立刻被那雙銀灰色的眼睛攫住。那裏麵有什麼東西在湧動,不是清氣,而是某種更加原始、更加危險的力量。淮安感到一陣眩暈,仿佛正在墜入深淵。
    ”你的天眼,看到了什麼?”雲樂的聲音貼著淮安的耳畔響起,溫熱的氣息拂過敏感的耳垂。
    淮安渾身一顫,天眼的刺痛更加劇烈。他不敢說出真相——他看到雲樂體內有黑色的火焰在燃燒,看到那些暗色氣息正在侵蝕雲樂的龍脈。這絕不是普通的走火入魔,而是某種更可怕的。。。
    雲樂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抬起手,指尖輕輕撫過淮安的臉頰,最後停在眉心天眼的位置。
    那一瞬間,淮安看到了一幅破碎的畫麵——黑暗、火焰、鎖鏈,還有一雙猩紅的眼睛。劇烈的疼痛從眉心炸開,他忍不住發出一聲嗚咽。
    ”疼嗎?”雲樂的聲音忽然柔和下來,手上的力道也減輕了,轉而用指腹輕輕揉按淮安皺起的眉心,”放鬆,別抵抗它。”
    淮安不明白”它”指的是什麼,但他確實在雲樂的**下漸漸放鬆下來。疼痛減輕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溫暖,從天眼處流向四肢百骸。他無意識地向前傾身,額頭抵在雲樂肩上。
    ”這才乖。”雲樂低語,一隻手順著淮安的背脊緩緩下滑,”殿下,我很想你。”
    雲樂扣住他腰肢的手燙得驚人,龍族特有的體溫透過衣料灼燒著皮膚。那雙黑沉的眼瞳深處泛起暗金碎芒,像熔岩在夜幕下流動——這哪裏是什麼發燒,分明是化龍劫的業火在血脈裏奔湧。
    威壓如有實質地碾過脊椎。淮安掙紮著抬手,指尖剛觸到雲樂頸側逆鱗,就聽見喉間滾出的一聲低吼。原本清瘦的身軀正在他膝下發生可怕的變化:肌肉繃緊如拉滿的弓弦,脊椎骨節發出令人牙酸的脆響,黑袍下隱約浮現的龍鱗紋路泛起詭譎紅光。
    ”別看。”雲樂突然埋首在他頸窩,沙啞的聲線裏混入鱗片摩擦的窸窣聲,”再等。。。。。。”灼熱的吐息燙得淮安一顫,”。。。。。。三十息。”
    窗外驚雷劈落。借著電光,淮安看見兩人投在牆上的影子——他正被一條巨龍虛影緊緊纏繞,龍尾焦躁地拍打著床榻。
    維持著這樣的姿勢,淮安輕輕**著他的後頸。”殿下不是想知道我和堯穆的故事麼?”雲樂的聲音悶在淮安衣襟裏,帶著幾分罕見的懶散。
    沒等淮安回應,雲樂自顧自地繼續道:”我和殿下經常一起出行。。。”他的手指無意識地繞著淮安腰間玉佩的流蘇,”殿下的身邊沒有別人,隻有我就夠了。”
    淮安整個人陷在雲樂的懷抱裏,雪鬆的氣息混著龍族特有的威壓,讓他思緒變得遲緩而綿長。滾燙的體溫透過衣料傳來,卻奇異地令人安心——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與人這般親密相擁,卻仿佛早已做過千萬次。
    “以後殿下身邊也不可以有別人。”雲樂靜默地盯著他,豎瞳裏麵已經不是商量的溫柔,而是明晃晃的威脅。
    淮安感覺這個擁抱要讓他窒息了,他拍拍雲樂的後背:“先放開我,聽話。”
    “殿下聽話,我就聽話。”雲樂鬆開了一點,捏著他的胳膊。
    恍惚間,淮安想起那個寺廟的清晨。醒來時榻邊餘溫猶在,卻隻剩一縷墨發纏在枕上。那種沒來由的空落感,像是被人從心口剜走了一塊。他束發時,手抖得連簪子都插歪了三次。
    ”別動。”雲樂咬著他耳朵命令,尖銳的犬齒擦過脆弱的耳廓,”殿下每逃一次,我的耐心就少一分。”
    淮安忽然摸到袖中那顆冰涼的藥丸。這是白爺爺用千年玄冰煉製的凝神丹,本是為壓製龍族狂性而製。他趁雲樂不備,迅速將藥丸送入對方唇間。
    雲樂竟毫不遲疑地含住他的指尖,舌尖卷走藥丸時甚至故意舔過他指腹。那雙已變成豎瞳的金眸一瞬不瞬盯著他,喉結滾動著咽下藥丸,仿佛淮安喂他的是鴆毒也甘之如飴。
    ”苦的。。。”雲樂突然皺眉,聲音沙啞得不成調,卻還固執地把臉埋進淮安頸窩。化龍劫的高燒讓他渾身滾燙,呼出的氣息灼得淮安鎖骨發疼。
    這藥丸是他臨去取香爐前,老者塞在他手裏的。
    那情景還曆曆在目,老者的胡子都氣得翹到天上去了。
    “你這不聽話的孩子,”老人氣哼哼地摸了一顆藥丸給他,語氣跟訓雲樂一模一樣,“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讓你倆別黏得太緊,出了危險怎麼辦?”
    “他要是犯病,你看看能不能找個機會把這藥塞他嘴裏。”老人一臉不爽,拿著蒲扇上下搖著,蒲扇扇的風也帶了幾分怒氣,“就知道你們年輕人不愛帶著老人玩。”
    淮安本想安慰老者兩句,卻見老者不耐煩地揮手:“走吧走吧,就當你們珍惜我這老胳膊老腿,不想讓我勞累。”
    淮安偷笑,這老者自己安慰自己的本事是一等一的。
    雲樂在遠處叫他。
    淮安朝老者深深一禮:“謝謝您相信我,您放心。”
    老者搖著扇子,一眼都不多分給他:“快走快走!”
    淮安突然笑了,笑著笑著眼眶就紅了。他想起白爺爺恨鐵不成鋼的嘮叨,想起高澤那句慌不擇言的”大人夫人”,更想起每次瀕死時,總會出現的這道靛藍身影。
    “苦的怎麼辦啊,”淮安揉著他的後頸,“吃了會讓你好受些。”
    ”嗯,殿下給我什麼我都吃。”雲樂低聲收緊手臂,龍尾的虛影在身後若隱若現,”別走。。。”
    淮安無意識地攥緊雲樂背後的衣料,指尖觸到幾片逆鱗,粗糙的質感讓他稍稍回神。
    藥效發作得很快,鎏金色漸漸從發梢褪去。可雲樂依然不肯鬆手,反而把臉埋進淮安頸窩深深吸氣,像是要確認懷中人的氣息。這個在戰場上令人聞風喪膽的龍君,此刻脆弱得像個怕被遺棄的孩童。
    淮安忽然想起白爺爺的話。這條龍拖著曆劫的殘軀闖進刑場時,龍血把玄甲都染成了金色。而現在,那些未愈的傷口正在雲樂背上滲出溫熱液體,透過衣料沾濕他的掌心。
    ”我不走。”淮安終於伸手回抱住顫抖的龍軀,指尖觸到背後猙獰的傷疤,”這次。。。換我來守著你。”
    “可是殿下,我還是很難受。我感覺頭疼,心口也疼。”雲樂吃完藥丸,聲音軟下來,甚至有點撒嬌的意味,“你幫幫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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