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凡胎養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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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動。”檀夙的聲音很輕,另一隻手並指為劍,在他腕上刻下第一道咒文。
劇痛。
淮安不記得自己哭沒哭,隻記得血順著胳膊往下淌,而師父的袖子也染紅了大半。後來他才知道,那日家中七口人,除他之外,無一生還。
往生咒刻成那日,檀夙帶他上了敬詰寺。
”此咒可鎮凶煞。”師父說這話時,正在擦拭劍上的血,”但生死有命,能活多久,全看你自己。”
淮安點頭。
他很快就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往生咒不是庇護,而是一場漫長的角力。每至子夜,他都能清晰感覺到體內兩股力量在廝殺:一股灼如熔岩,一股寒似玄冰。
最痛的時候,他蜷在榻上咬破被角,冷汗浸透三層褥子。可第二日晨鍾響起時,他又總能爬起來,麵色如常地去誦經。
奇怪的是,他的靈力反而在這樣的折磨中愈發精純。
”師父。”某日練劍時,淮安忽然開口,”我還能活多久?”
檀夙的劍尖一頓,在青石板上劃出半寸深的痕。
”等你該死的時候,”師父收劍入鞘,”自然就知道了。”
九重天外,罡風獵獵。
黑袍神官廣袖翻飛,玄鐵護腕在雲層折射下泛著冷光。”三百年了,”他指尖凝出一縷黑霧,霧氣觸及雲層便腐蝕出猙獰缺口,”你這法子若再不成。。。。。。”
”噓——”川流忽然抬手,一枚冰晶在掌心緩緩旋轉。冰晶中映著人間景象:素衣少年正在山巔練劍,腕間咒印隨招式明滅。
”看到嗎?”川流屈指輕彈,冰晶裏少年劍鋒所指之處,幾片落葉竟逆著重力懸浮,”凶煞之氣已化入劍意。”
黑袍神官瞳孔驟縮,”你竟敢。。。。。。”他猛地攥碎冰晶,”用凡胎養煞?!”
雲海突然劇烈翻湧。川流垂眸看著指間冰晶殘屑,忽而輕笑:”當年女媧補天,用的不也是煉過的五色石?”
一道閃電劈開雲層,照亮他眼底暗湧的金芒:“不,他不一樣,他可是我親手。。。。。”忽然川流神君嘴角一彎,“是我座下最得意的弟子。”
“若實在不行,”他暗自思忖,“就隻能以毒攻毒。”
【老人峰】
淮安推開窗欞,發現東方已泛起魚肚白。他整夜未眠,眼底浮著淡淡的青影,腦海中揮之不去的盡是血色蒼穹下哀鴻遍野的景象。
奇怪,就好像。。。。。他曾經經曆過一樣。
穿過晨霧籠罩的庭院,石板上凝結的露珠在他腳下破碎。整個敬詰寺靜得出奇,連往常早課的鍾聲都未響起。淮安不禁蹙眉——尋常人家的冠禮,此刻應當已是紅綢高掛,笙歌鼎沸。可這寺院依舊清冷如常,仿佛今日不過是個尋常日子。
”莫非師父。。。。。。”他剛升起這個念頭便自行掐滅。雖然師父平日總愛叼著玉煙嘴在太師椅上打盹,但今日到底是。。。。。。
朱漆院門前,一對金童玉女般的侍從忽然現身。他們身著絳紗衣,麵若瓷塑,見了他便齊齊展顏,無聲地推開厚重的門扉。
屋內景象讓淮安呼吸一滯。
空蕩的廳堂纖塵不染,唯有晨光在青磚地上投下窗欞的影。那張慣常堆滿酒壺的書案,今日竟潔淨得隻餘一個白玉酒壺孤零零地立著。繞過繪著”山河無影”的雲母屏風,後院蒸騰的霧氣愈發濃重。
”師父。”
檀夙倚在太師椅上的身影在霧中若隱若現。老人銜著那根熟悉的玉煙嘴,煙氣繚繞中看不清神色。
”冠禮之日,可準備好了?”
淮安整衣正冠,鄭重行禮:”弟子必不負師父栽培。”
檀夙忽然動了。他慢條斯理地擱下煙嘴,枯瘦的手指朝淮安眉心點來。就在指尖將觸未觸之際,青石地板上驟然亮起繁複的金色紋路。無數光符自陣中升騰,在空中交織成網,激起的罡風震得簷下銅鈴叮當作響。
淮安瞳孔微縮。原來師父將畢生絕學都藏在這看似尋常的庭院裏。那些他以為被師父就著酒吞下的晨昏,那些看似懶散躺在太師椅上假寐的午後,俱都化作了此刻陣法中流轉的萬千光華。
金光如碎玉般迸散的刹那,庭院裏忽然下起了一場璀璨的星雨。那些凝練到極致的靈力光點,在空中流轉沉浮,竟持續了整整一刻鍾才漸漸黯淡。
淮安閉目凝神,隻覺浩瀚如海的功法要訣在靈台翻湧。若是尋常修士,此刻怕是要經脈盡斷——可他卻像塊渴極的海綿,將這股靈力洪流盡數吸納。再睜眼時,眸底有金芒一閃而逝。
”完事了。”檀夙早已癱回太師椅,方才那種震懾天地的氣勢消散得無影無蹤。他懶洋洋地支起茶爐,銅壺裏的水咕嘟咕嘟冒著泡,映得他皺紋裏都藏著憊懶。
老人慢條斯理地斟了杯茶,透過蒸騰的熱氣打量徒弟。按理說此刻淮安該是經脈脹痛、麵色慘白才對,可這小子居然——
”師父,我出去一趟!”
檀夙一口茶嗆在喉間。太師椅上的身影倏地坐直,眯著眼看那小徒弟活蹦亂跳的背影。簷下風鈴叮當響著,他忽然撚須輕笑:”好小子。。。”
”轟——”
朱漆大門被踹開的聲響驚飛了簷下棲雀。那對總是含笑的金童玉女終於變了臉色,瓷白的麵上裂開一絲驚慌。
作者閑話:
昨天沒更的今天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