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淮安聲音出現的同時，一把短匕橫在黑鴉人頸側。
    那黑鴉人一上來就被捏住最弱處，卻絲毫不慌張：“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想必閣下就是聲動大周的，檀大師唯一弟子。”
    “你找錯人了。”淮安手上用了力，那人脖頸立刻見紅，“說！”
    下一秒，鮮紅血液竟然轉黑，黑霧瞬間彌漫兩人，那姑娘在遠處驚呼：“小心啊！”
    這霧氣有毒。淮安立刻閉了氣，那黑鴉人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檀夙將你如何保護也無用，既是魔族的敵人，我們掘地三尺也會找出。”
    ”魔族？”淮安突然輕笑，足尖點地旋身，衣袂劃出淩厲的弧線。
    砰！
    一記回身踢正中黑鴉人後心，將他踹得踉蹌三步。力道不大，但是侮辱性極強。
    ”你的霧。。。”淮安鬼魅般出現在他麵前，海藍眼眸映出對方驚惶的臉，”像摻了水的墨。”話音未落，一腳跺下，地麵蛛網般裂開。
    黑鴉人化作霧團遁走，卻在三丈外突然凝形，利爪扣住少女咽喉。”交出劍譜！”
    淮安瞳孔驟縮。
    大地開始震顫。
    ”我的東西。。。”他緩步向前，每落一步，地麵就亮起一道金色陣紋，”你也配要？”
    轟隆！七道金芒破土而出，竟是七柄遊龍般的飛劍。黑鴉人急退，卻見劍光淩空轉折，如靈蛇般繞過少女。
    “可惜，閣下的情報不準，我還沒有得到師父的真傳。”
    速度之快，金刃之鋒利，比剛開始提高了不止一個層次，黑鴉人剛張開的屏障被穿透，渾身千瘡百孔，逐漸變成散落在地的一灘黑水。
    淮安接住癱軟的少女，望著滿地狼藉，心頭一凜。
    師父前兩日才說要傳劍，今晨刺客便至。。。。。。原來這些豺狼，早就在暗處齜著牙。
    殘陽將墜時分，少年踏著滿地碎金歸來。
    老人峰在暮色中顯出一種鈍重的蒼青，像一柄未開鋒的古劍倒插在大地上。蜿蜒的山徑盡頭，敬詰寺的鎏金匾額正吞吐著最後一縷夕照，三個大字在斑駁朱漆的映襯下，恍若三簇跳動的火焰。
    果然不出他所料，這柔柔妹妹也是感染了魔氣，雖然隻是一點點，但十幾天昏睡不醒。
    這是一個嚴峻的事實，魔氣已然籠罩世間。
    極北之地的封印像一件縫縫補補的舊袍，每隔三千年就要綻開猙獰的線腳。史冊漫漶，如今世人隻記得那個江邊垂釣的年輕人——川流神君踏浪飛升，金鍾響徹三界時，千萬道神光已將潰散的封印重新縫合。
    可再細密的針腳也經不起時光啃噬。
    三百年前那場浩劫來得比預期更早。北楚太子堯穆手持晷璽衝天而起時，皇城裏的海棠正開到極盛。後來史官隻寫”神使歸天”，卻不敢記載那日墜落的血雨裏，混著多少鎏金般的碎片。
    如今極北的寒風又開始嗚咽。堯穆當年修補的裂痕處，冰層正滲出瀝青般的黑霧。
    牧羊人說，最近總看見冰原上有影子——那些影子長著人的形狀，卻沒有臉。
    “同樣是人族飛升成神，一代不如一代。”師父曾經憂心忡忡地道。
    檀夙的白衣早已換成寬鬆的褐色麻衫，腰間玉帶也換作了草繩。他捧著茶壺坐在石階上，肚腩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圓潤。
    ”師父當年不是說。。。您已是當世第一？”淮安忍不住問。
    ”噗——”檀夙噴出一口茶沫，笑得渾身肥肉直顫，”傻小子，天外有天呐。”他忽然收斂笑容，茶壺在石階上磕出沉悶的聲響。
    ”待你學全劍法。。。”師父的嗓音突然像換了個人，仿佛當年那個一劍霜寒十四州的白衣劍仙又回來了，”這天下。。。”
    “隻希望我不是那天命所歸，”淮安撫過腕間泛著微光的往生咒，那是師父用半生修為刻下的保命符，”能活著見證神使現世，便是弟子最大的造化。”
    五歲那年，淮安體內的某樣東西蘇醒了。
    等他恢複意識時，師父檀夙已經站在血泊裏，單手按在他額前，指節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