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昭玉的閨房內，窗戶大開，夜風將紗簾吹得獵獵作響。
    床榻上的被褥淩亂，一支發簪落在地上，簪頭的珍珠已經脫落——這是掙紮的痕跡。
    江行晚彎腰撿起發簪，指尖微微發顫。
    枝桃在一旁抽泣，斷斷續續地描述著剛才的情景：“奴婢……奴婢隻是去給表小姐端藥，回來就……就……”
    “多長時間？”江行晚的聲音冷靜得可怕。
    “不……不到半刻鍾……”
    不到半刻鍾，一個大活人就在守衛森嚴的江府消失了。
    江行晚的目光掃過房間每個角落，最後停在窗欞上——那裏有一道新鮮的刮痕，還沾著幾絲黑色布料。
    “不是柳文淵。”她斷言，“他穿的不是這個顏色。”
    林氏臉色慘白：“那是誰……”
    “李文軒。”江行晚將發簪重重拍在桌上，“或者他派來的人。”
    林氏倒吸一口冷氣：“他怎敢……”
    “他當然敢。”江行晚冷笑，“表姐知道他的秘密，現在又有了血書和賬本這兩項鐵證。對她下手是遲早的事。”
    林氏慌亂地抓住江行晚的手：“那現在怎麼辦？要告訴你父親嗎？”
    “不必。”江行晚抽回手，眼中閃過一絲決然，“父親隻會瞻前顧後，耽誤時間。我自己解決。”
    “你？”林氏瞪大眼睛，“太危險了！”
    江行晚已經轉身走向門口：“枝桃，備馬。再去馬廄找陸時遠，就說我有急事。”
    林氏追上來：“行晚！你不能……”
    “母親。”江行晚突然轉身，目光如刀，“您隱瞞了多少事？柳文淵與李家的關係？二十年前玉佩的真相？還是表姐被迫聯姻的內情？”
    林氏被這連珠炮似的問題震住，嘴唇顫抖著卻說不出話來。
    “等我救回表姐，我們再好好談談。”江行晚丟下這句話，大步離去。
    ——
    馬廄旁，陸時遠聽完江行晚的簡述，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江小姐，您要夜闖李府？這……這……”
    “不是李府。”
    江行晚展開一張京城地圖，“李文軒不會蠢到把人藏在自己家。看這裏——”她指向城郊一處標記，“李家在城西有座別院，平日少有人去，最適合……”
    “但這也太冒險了！”陸時遠急得直搓手，“至少等大人回來……”
    “沒時間了。”江行晚卷起地圖，“你去不去？不去我就自己去。”
    陸時遠看看江行晚，又看看一旁摩拳擦掌的枝桃，長歎一聲：“罷了罷了！我這條命就交給江小姐了！”
    三人悄悄從側門離開江府，騎馬向城西疾馳。
    夜風呼嘯，吹散了江行晚的發髻，她卻渾然不覺，全部心思都在即將到來的營救行動上。
    “江小姐，”陸時遠在風聲中大喊，“您確定表小姐在那裏嗎？”
    “不確定。”江行晚坦然承認，“但李文軒今晚帶人去了城西，而柳文淵也被押往那個方向。太巧合了。”
    “那萬一有埋伏……”
    “所以才要你幫忙。”江行晚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這是張天師給的迷煙，可以放倒四五個壯漢。你負責製造混亂，我和枝桃趁機找人。”
    陸時遠咽了口唾沫：“您這是要我做誘餌啊……”
    “放心，你跑得快。”江行晚難得開了個玩笑，眼中卻沒有笑意。
    遠處，李家莊園的輪廓漸漸顯現。
    這是一座三進院落，黑黢黢地矗立在月光下，像一頭蟄伏的野獸。
    三人勒馬停在百步外的樹林裏，觀察情況。
    “有守衛。”枝桃小聲道，“大門兩個，側門一個。”
    江行晚眯起眼睛：“不止。房頂上還有暗哨。”
    陸時遠倒吸一口涼氣：“這戒備也太嚴了！肯定有問題！”
    “分頭行動。”江行晚下令，“陸時遠，你去東牆放火，引開守衛。枝桃，你守在西側小門外，準備接應。我從後花園翻進去。”
    “太危險了！”陸時遠反對，“應該我去救人……”
    “我熟悉閨閣布局，知道他們會把表姐關在哪裏。”江行晚不容置疑地說，“按計劃行事。”
    陸時遠還想說什麼，卻被江行晚的眼神鎮住了。
    這一刻的江家大小姐，渾身散發著不容違抗的氣勢，與平日判若兩人。
    “好。”陸時遠最終妥協，“但若一炷香後你們不出來，我就衝進去。”
    江行晚點頭，三人分頭行動。
    她悄悄繞到莊園後方，借著假山和樹木的掩護，接近圍牆。
    花園的圍牆比正門矮些，但對一個閨閣女子來說仍是挑戰。
    江行晚深吸一口氣，抓住牆上的縫隙，一點點向上攀爬。
    指尖很快磨出了血，她卻渾然不覺。終於爬到牆頭，她小心翼翼地翻過去，落在柔軟的草地上。
    花園裏寂靜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