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的聲音像一把冰刀，劃破房間的寂靜。
    江行晚保持著半跪在床前的姿勢，心跳如擂鼓。
    她袖中的假玉佩突然變得重若千鈞，而更令她不安的是剛剛發現的那些信件和毒藥。
    “行晚，我在問你話。”
    林氏緩步走近，湖藍色的裙擺掃過地麵，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江行晚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緩緩起身：“母親，我……”
    她的話戛然而止。
    林氏此刻的眼神是她從未見過的——冰冷、銳利，完全不像平日裏那個溫婉的繼母。
    “你手裏拿的是什麼？”林氏的目光落在江行晚的袖口。
    江行晚下意識地捂住袖子：“沒什麼。我隻是……來找表姐落下的繡樣。”
    “繡樣？”林氏冷笑一聲，“楊昭玉從未來過我的房間，何來落下的繡樣？”
    她突然伸手抓住江行晚的手腕，“讓我看看你偷了什麼！”
    “我沒有偷東西！”江行晚掙紮著，袖中的假玉佩“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林氏低頭看著那塊玉佩，臉色驟變：“這是……楊家的玉佩？你從哪裏找到的？”
    江行晚腦中飛速運轉——林氏的反應不對勁。
    如果她真是偷玉佩的人，此刻應該心虛才對，而不是如此震驚。
    “就在……就在您的床下暗格裏。”江行晚決定賭一把。
    “胡說八道！”林氏鬆開她的手，快步走到床前拉開暗格，“我這裏根本沒有什麼……”
    她的聲音突然停住，臉色變得煞白。
    江行晚知道她看到了那些信件和毒藥。
    林氏的手微微發抖，慢慢從暗格裏取出那個小瓷瓶：“這……這不是我的……”
    “那是砒霜嗎？”江行晚直視林氏的眼睛，“就像您當年準備用在父親身上的一樣？”
    林氏如遭雷擊，瓷瓶從她手中滑落，在地上滾了幾圈：“你……你看了那些信？”
    “足夠多了。”江行晚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柳文淵是您的老情人，對吧？您嫁入江家是為了毒害父親？”
    “不！不是這樣的！”林氏突然激動起來，眼中泛起淚光，“我從未想過害你父親……那些信……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
    江行晚不為所動：“那這瓶毒藥又作何解釋？”
    林氏頹然坐在床沿，雙手掩麵：“這不是我的……一定是有人栽贓……”她突然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驚恐，“柳文淵……一定是他！”
    這個反應讓江行晚始料未及。
    她原以為會看到繼母驚慌失措地狡辯，或是惱羞成怒地威脅，卻沒想到對方竟反指柳文淵。
    “您是說，柳文淵把這些東西放在您房間，陷害您？”
    “除了他還有誰？”林氏擦去眼淚，聲音變得堅定，“他知道我的暗格在哪裏……他近日頻繁出入東院，說是請教詩文……”
    江行晚回想起柳文淵對楊昭玉的異常關注，以及表姐提到他說的那些不合禮數的話，心中疑雲更甚。
    “母親，”她決定試探一下，“柳文淵近日對表姐格外關注，您可知道？”
    林氏的表情變得複雜：“我……我有所察覺。但我以為他隻是……”
    “隻是什麼？”
    “隻是在利用昭玉刺激我。”林氏苦笑，“我早該想到……他的恨意遠比我想象的深。”
    江行晚心中一動：“恨意？”
    林氏長歎一聲：“十年前，我與柳文淵確有婚約。但我父親嫌他家道中落，強行將我許配給你父親。”她眼中浮現痛苦之色，“柳文淵曾威脅要報複，後來卻主動來江府做西席，我以為他放下了……”
    “所以他接近表姐，是為了報複您？”江行晚順著這個思路往下推，“那對玉佩……”
    “我不知道什麼玉佩。”林氏搖頭，“但若柳文淵策劃這一切，他的目標絕不僅僅是財物……”
    話未說完，院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
    枝桃驚慌的聲音由遠及近：“小姐！小姐！不好了！”
    江行晚顧不得再問，快步打開房門。
    枝桃氣喘籲籲地衝進來，臉色慘白：“小姐！柳……柳先生劫持了表小姐！他……他帶著人往城西去了！”
    江行晚心頭一震——謝辭的計劃成功了！柳文淵果然上鉤了！
    “謝大人呢？”
    “已經帶人追去了！”枝桃急得直跺腳，“他讓您千萬別輕舉妄動，等大理寺的人……”
    江行晚哪還聽得進去，抓起地上的假玉佩就往外跑：“備馬！”
    “小姐！太危險了！”枝桃追在後麵喊道。
    江行晚頭也不回：“表姐因我受累，我豈能坐視不管？”
    林氏突然攔住她：“行晚，柳文淵此人陰險狠毒，你一個人去太危險！”
    江行晚看著繼母焦急的表情，一時竟分不清她是真心擔憂還是另有所圖：“母親若真關心表姐安危，就請讓開。”
    林氏卻抓得更緊了：“至少帶上這個。”她從腰間取下一塊玉牌，“這是你父親給我的通行令，可叫開城門。”
    江行晚遲疑片刻，接過玉牌。
    此刻她已無暇分辨繼母是真心還是假意，救表姐要緊。
    “多謝。”她簡短地道謝，轉身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