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七章:壓垮官渡的最後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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鄴城,袁紹府邸,議事大廳。
氣氛壓抑得仿佛凝固的鉛塊,連空氣的流動都顯得格外艱難。袁紹高坐於主位之上,臉色鐵青,曾經意氣風發的臉上此刻布滿了因戰事不順而催生的陰雲。
官渡前線的膠著,如同鈍刀子割肉,日夜折磨著他的耐心與驕傲。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審配手持一卷竹簡,邁著沉穩而有力的步伐,走到了大廳中央。
他先是對袁紹行了一禮,隨即直起身,目光如電,掃過站在一旁的許攸,聲音洪亮如鍾,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正義的憤怒。
“主公!臣,有本要奏!彈劾別駕從事許攸,貪贓枉法,結黨營私,甚至……暗通敵寇!”
暗通敵寇四個字,如同一道驚雷,在大廳內炸響。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部聚焦在許攸身上,有驚愕,有懷疑,也有幸災樂禍。
許攸心中猛地一沉,暗道不好。他與審配的矛盾由來已久,對方抓住自己家人的一些把柄,他早有預料,也準備好了說辭。但暗通敵寇這頂帽子,扣下來可是要命的!
“審正南(審配的字),你休要血口噴人!”許攸又驚又怒,立刻出列反駁。
“血口噴人?”審配冷笑一聲,將手中的竹簡高高舉起,“此乃臣連日搜集之鐵證!許攸家人在鄴城強買強賣,侵占良田,早已人神共憤!而就在三日前,曹操竟派人送來金銀珠寶十數箱,綾羅綢緞上百匹,堂而皇之地送入許府!此事鄴城人盡皆知!敢問子遠兄,若非早已暗通款曲,那曹孟德為何會在此時此刻,送你如此厚禮?!”
審配的聲音在大廳中回蕩,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許攸的心上。
曹操送禮?
許攸瞬間懵了。他根本不知道有這回事!這是栽贓!是陷害!他急忙看向袁紹,想要辯解:“主公!冤枉啊!攸對主公忠心耿耿,日月可鑒!此必是審配與曹賊聯合起來,構陷於我!”
然而,此刻的袁紹,已經被憤怒衝昏了頭腦。
前線戰敗的憋屈,糧草消耗的焦慮,以及作為四世三公繼承人那深入骨髓的驕傲,讓他無法容忍任何形式的背叛,哪怕隻是嫌疑。
審配的話,尤其是曹操送禮這個細節,像一根毒刺,精準地刺中了他最多疑、最敏感的神經。
在他看來,這簡直是奇恥大辱!他袁本初的謀士,竟然在兩軍對壘的緊要關頭,接受敵人的饋贈!這傳出去,他袁紹的臉麵何存?軍心何在?
“夠了!”袁紹猛地一拍桌案,發出一聲巨響,震得茶杯都跳了起來。他霍然起身,指著許攸的鼻子,因為極度的憤怒,聲音都在顫抖:“許子遠!我待你不薄,你竟敢背著我,與曹阿瞞暗中往來!你的家人在後方驕奢淫逸,動搖我軍心根基,你還有何話可說?!”
“主公!這是陷害!是離間之計啊!”許攸還在做最後的掙紮,臉色慘白如紙。
“離間?”袁紹怒極反笑,“審配所言,樁樁件件,人證物證俱在!難道整個鄴城的人,都在陪他演戲給你看嗎?來人!”
兩名如狼似虎的衛士立刻衝了進來。
“將許攸給我拿下,打入大牢,聽候發落!”袁紹的咆哮聲,回蕩在冰冷的大廳裏,也徹底擊碎了許攸心中最後一絲幻想。
衛士上前,粗暴地架住許攸的胳膊。許攸沒有反抗,他隻是死死地盯著袁紹,那雙曾經充滿智謀的眼睛裏,此刻隻剩下徹骨的冰冷與絕望。
他為袁家謀劃多年,從助其奪取冀州,到策劃統一北方的藍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到頭來,竟因一樁莫須有的罪名,落得如此下場。他不甘,他憤怒,他恨!
當冰冷的鐐銬即將鎖上他的手腕時,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他的腦海。
那封來自曹營的故人的信……那個叫陳默的神秘人派人隱晦傳遞的善意……
袁本初!你剛愎自用,不納忠言,如今更是親小人,遠賢臣!我許攸為你嘔心瀝血,你卻視我如草芥!好!好!好!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義!你想讓我死,我偏要活著,還要活得比你好!我要讓你親眼看著,你是如何因為你的愚蠢,而輸掉這所有的一切!
一股瘋狂的求生欲和報複心,瞬間占據了他的全部心神。
當夜,月黑風高。
許攸在獄中買通了一名舊日受過他恩惠的獄卒,趁著夜深人靜,成功逃出了鄴城大牢。他沒有片刻停留,甚至來不及回家看一眼,便直奔袁軍的機密檔案庫。
憑借著自己對內部的熟悉,他如入無人之境,盜走了那份關乎整個袁軍命脈的——烏巢糧草布防圖!
那上麵,不僅詳細標注了烏巢的糧草囤積數量、具體位置,還有守軍的兵力、換防時間,以及巡邏路線。這是袁紹大軍的心髒!
懷揣著這份足以決定戰爭勝負的絕密情報,許攸換上一身平民的衣服,牽出一匹快馬,單人獨騎,在沉沉的夜色掩護下,如同一道幽靈,逃出了戒備森嚴的鄴城。
他沒有回頭,隻是朝著南方,那個曾經的敵人,如今唯一的希望所在——官渡曹營,疾馳而去。
消息很快傳開。
“許攸叛逃了!”
這個消息如同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在袁紹集團內部激起了軒然大波。謀士們人人自危,將領們心思浮動。
一個核心謀士的叛逃,其帶來的不僅僅是機密的泄露,更是對軍心士氣的毀滅性打擊。
那道曾經堅不可摧的北方長城,在這一夜,被一個叫陳默的人,從內部,用一把名為人性的鑰匙,悄然打開了一道致命的裂縫。而這道裂縫,即將引發一場驚天動地的雪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