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那一聲天下可定，如同一塊巨石砸入平靜的湖麵，激起的不是漣漪，而是滔天巨浪！
    整個司空府大堂，死寂之後，是幾乎能聽見的、眾人倒抽涼氣的聲音。
    首席軍師！
    位在所有謀士之上！
    這是何等石破天驚的封賞！曹營之中，謀士如雲，猛將如雨。荀彧坐鎮後方，如定海神針；郭嘉隨軍出征，奇策百出；程昱、劉曄、滿寵、毛玠……哪一個不是人中俊傑，為曹操霸業立下過汗馬功勞？
    可現在，一個初來乍到的年輕人，憑著一卷竹簡，就要一步登天，淩駕於所有人之上？
    “主公，萬萬不可！”
    一個沉鬱的聲音響起，打破了這詭異的平靜。眾人循聲望去，正是素以剛直嚴正著稱的程昱。他麵色凝重，向前一步，對著曹操深深一揖。
    “主公，軍師祭酒已是顯赫之職，與奉孝同列，足見主公對先生之器重。然首席一詞，前所未有，恐……名不正，則言不順。陳先生大才，我等佩服，但尺寸之功尚未立，驟然高位，恐難以服眾，亦會招致非議啊！”
    程昱的話，說出了在場大多數人的心聲。這不是嫉妒，而是一種秩序被打破後的本能反應。他們是曹操霸業的基石，如今一塊陌生的、未經打磨的巨石，要直接被安放在金字塔的頂端，這讓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絲不安。
    “仲德（程昱字）所言甚是。”另一位謀士劉曄也出列附和，“主公求賢若渴，我等感佩。但凡事當循序漸進，不如先讓先生以軍師祭酒之職，參與軍政，待其功勳卓著，再行封賞，方能彰顯主公用人之公，亦能讓先生之位，穩如泰山。”
    他們的言辭懇切，邏輯清晰，完全是站在曹操的立場上考慮。
    一旁的夏侯惇、曹仁等武將雖然沒說話，但眼神中的疑惑已經說明了一切。他們敬佩有本事的人，但首席這個位置太敏感了。這意味著，以後他們這些領兵大將的戰略規劃，都要先經過這位年輕的先生點頭？
    曹操的目光緩緩掃過眾人，他眼中的狂熱漸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不容置疑的霸道。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將目光重新投向了那卷攤開的《千年論》。
    他的手指，輕輕劃過均田令、唯才是舉、文化熔爐這些字眼，心中的激蕩，外人根本無法體會。
    服眾？非議？
    曹操心中冷笑。你們隻看到了一個驟得高位的年輕人，而我，看到的卻是通往千秋霸業的唯一路徑！你們還在計較著眼前的壇壇罐罐，而這位陳先生，已經為我規劃好了未來百年的江山社稷！
    這已經不是一個維度的思考了！
    “嗬嗬……”一聲輕笑打破了僵局。
    郭嘉端著酒爵，施施然地走了出來。他麵帶微笑，眼神卻清亮得嚇人，他先是對著程昱和劉曄微微頷首，隨即轉向曹操，朗聲道：“主公，嘉以為，此舉甚好！”
    眾人皆驚！郭嘉竟然也支持這個瘋狂的決定？
    隻聽郭嘉繼續說道：“諸位隻知論功行賞，卻不知有一種功，名為指路之功！我等為主公謀，不過是謀一城一地，一戰一役之勝負。而先生為主公謀，是謀天下，謀未來，謀我華夏千年之國運！”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振聾發聵的力量：
    “敢問諸位，官渡未開，先生已將袁紹部署、人心、乃至最終結局一一寫明，此功不大乎？平定北方後，如何安民、富國、強兵，先生已給出萬全之策，此功不大乎？更有那對南戰略，對外方略，此乃為我等開辟了一個前所未有的視野！此等功勞，若不足以擔”首席”二字，敢問天下，何功可當？！”
    郭嘉一番話，擲地有聲，問得程昱和劉曄啞口無言。他們雖然沒看到《千年論》的全部內容，但僅從曹操那失態的反應和郭嘉的描述中，已經能窺見其內容的驚世駭俗。
    是啊，如果真如郭嘉所說，那這份功勞，確實已經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此時，一直沉默的荀彧，終於緩緩開口了。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潤平和，卻帶著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主公之心，彧，明白了。”
    他沒有說支持，也沒有說反對，但一句明白了，分量卻重如泰山。他看向陳默，眼神複雜無比，有震撼，有審視，也有一絲淡淡的期許。他明白，曹操已經下定決心，要將整個霸業的未來，都押在這個年輕人身上。而他荀彧，作為曹操的蕭何，他要做的，就是確保這個決定能夠平穩落地。
    曹操見最重要的兩位謀主，一明一暗都表示了支持，心中大定。他威嚴的目光再次掃視全場，聲音斬釘截鐵：
    “我意已決！不必再議！”
    “先生之才，遠勝我百倍！我曹孟德一生識人無數，從未看走眼！今日我將醜話說在前麵，自今日起，見先生如見我！先生之令，便是我的命令！若有陽奉陰違，或心懷不敬者，休怪我曹孟德的劍，不認舊情！”
    此言一出，殺氣凜然！
    大堂之內，再無一人敢有異議。所有人，無論是武將還是謀士，都齊齊躬身，朝著那個自始至終都平靜站立的年輕人，深深一揖。
    “我等，參見首席軍師！”
    山呼海嘯般的聲音，回蕩在司空府。
    而陳默，隻是平靜地站在那裏，接受著所有人的參拜。他的內心毫無波瀾，甚至還有點想吐槽：好家夥，這算是捧殺嗎？直接給我架在火上烤啊，曹老板你這操作，可比後世的老板們畫餅厲害多了，直接給我造了個餅做的火箭。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不再是許都城中一個默默無聞的士子。他是曹營的首席軍師，是風暴的中心，是無數道目光聚焦的所在。
    他迎著眾人或敬畏、或審視、或好奇的目光，微微躬身還禮。
    “默，不敢當。願與諸公一道，為主公大業，粉身碎骨。”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不卑不亢，謙遜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自信。
    這一刻，曹營的權力天平，因為他一個人的到來，發生了劇烈的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