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周偉都在思考蔣正軍的話。
    周偉其實是真心把蔣正軍當親家看待的。
    當初蔣一卓和自家女兒訂婚時，蔣家的威望遠不如現在。
    是小潔求著自己，給蔣一卓介紹人脈，拉投資，這蔣家這才一步步地飛黃騰達。
    但自從蔣正軍通過自己搭上宋泊的船以後，他們的關係就變了
    自己一問蔣氏和宋泊的業務往來合作到哪個階段了？
    蔣正軍就打哈哈，一句【還在接觸階段】就把自己打發了。
    周偉不是不知道蔣正軍的小九九，他隻是老了。
    自己的女兒又是蔣家兒媳，他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僵。
    每次自己試探性地提起宋泊，蔣正軍總是一臉不在意，擺手笑道：
    “哎，就是公事公辦，人家宋總可看不上我們宏大。”
    就在給他們牽線後的三個月，蔣一卓出軌的消息迅速傳來，周偉當時震怒。
    蔣正軍親自登門，帶著蔣一卓跪在客廳。
    道歉、賠償、公開聲明一氣嗬成，蔣正軍甚至主動提出，將城東的地皮拱手相讓。要知道，那塊地皮可是價值十幾個億。
    他知道，從他接過這塊城東地皮的那一刻起，棋局就已經攻守異形了。
    原來是周家的產業，是能與蔣正軍平起平坐的江城雙雄之一。
    甚至周家的持股權還要比蔣正軍多一千三百萬。
    可如今，他周偉更像一枚過河的卒子，隻能前進，無法回頭，一步錯，步步陷。
    而推他入局的，正是他自己對安穩的執念，對變革的遲疑。
    他幫蔣正軍牽線搭橋，促成了“宏大”與宋氏的並購案。
    當時他以為是成人之美，現在看實則是親手為蔣正軍作嫁衣了。
    蔣正軍的宏大現在可謂是一飛衝天。
    而周氏的萬恒，卻一直在原地踏步，
    周琪不止一次地和自己說過要改革，學蔣青峰的魄力，學宋氏的製度化管理，行政必須精簡，冗員必須裁撤。
    可自己呢？他望著那些在萬恒大樓裏掛著“項目顧問”頭銜卻從不幹活的“皇親國戚”，那些靠著關係進來的“高才生”，那些董事會成員的子女、侄甥、姻親……
    動了他們等於動整個董事會的根基。
    周偉拉不下臉，也扛不動背後那張盤根錯節的關係網。
    於是，周偉選擇了妥協，選擇了“維持現狀”，選擇了用“穩定”二字。
    人們常說居安思危，可是等獲得安逸時，你就會發現，樂不思蜀也是一個絕佳的生活方式。
    如今，代價來了。
    蔣正軍的宏大借並購之勢，整合資源，打通資本鏈條，迅速擴張至醫療、康養、智慧社區三大板塊，風頭無兩。
    而周家，依舊困在傳統的地產開發模式裏，項目延期、利潤下滑、人才流失，就像老太太過日子，一天不如一天。
    周偉握緊了手中的煙，指節泛白。
    當年那個敢在董事會上拍案而起，敢孤身南下闖市場的自己哪兒去了？
    周偉掏出手機，撥通了周琪的號碼。
    電話隻響了兩聲就被接起：
    周偉的聲音滄桑不堪：
    “兒子啊！”
    “你說得對，是時候該真正地刮骨療毒了！再不開始，恐怕，這萬恒就要姓蔣了。”。
    周琪在電話那頭靜了一會兒，“爸，我等這句話，等了三年。”
    “但是。。。。。。。”周偉歎口氣沒有說下去。
    周琪明白父親的意思：“放心吧爸，小潔那裏我會安頓好的。”
    周偉打斷：“不是這個。”
    周琪一愣，沒有反應過來：“爸，您是什麼意思？”
    周偉頓了頓：“你先回趟家再說吧！”
    周琪不知道父親葫蘆裏賣的什麼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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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偉在書房看著牆上的【舍得】二字，久久失神。仿佛看見自己半生心血，正一點一點被無聲蠶食。
    “爸我來了。”
    周偉沒有回頭，隻是緩緩開口，：“我把我在萬恒的21%股份，轉給你。”
    空氣凝固了一瞬。
    “爸？”周琪怔住，聲音又輕了幾分：
    “出什麼事了嗎？”
    周偉終於轉身，眼底布滿血絲，愁容滿麵，鬢角的白發更明顯了：“蔣正軍想反水。”
    短短五個字，卻像五把刀，直插周琪心口。
    周琪沉默不語，不是無話可說，而是那些話，她早已說過太多遍。
    他也找不出合適的話來安慰父親。
    半年前，蔣一卓被曝婚外情那天，他就告訴父親，小心蔣正軍的小動作。
    可父親當時聽了，壓根就沒當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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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偉打開手機，把郵件發過去：
    “看看吧！”
    周琪一頁頁翻看，越到後麵指尖越發顫。
    郵件記錄、會議紀要、股權代持協議……
    四個月來，蔣正軍以“戰略調整”為名，暗中聯絡董事會核心股東。
    甚至拉攏了原本中立的陳董，密謀在下次股東大會上發起“管理層重組”動議——說白了，就是奪權易幟。
    周琪有點不敢相信蔣正軍的野心居然這麼大！
    “這是真的假的？”
    吞掉周家的所有產業鏈。
    周偉苦笑：“秘書剛剛發給我的。起初我也不信。”
    “他瘋了嗎？”周琪聲音發冷，
    “萬恒是周家三代人拚出來的江山，他一個外人，也敢動？”
    周偉苦笑，目光落在牆上那幅“舍得”上，眼神複雜：
    “薑家的東西，現在不已經姓蔣了嗎？現在他連自己的兒子他都想抹去。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周琪歎口氣，又立馬想到自己的妹妹：
    “爸，您放心，我這就讓小潔去辦離婚手續，越快越好。”周琪語氣堅定。
    話音未落，周偉緩緩抬起右手，動作沉穩，眉峰微斂。
    “不行。現在提離婚，就等於把底牌攤在蔣正軍麵前。”
    周琪一怔，眉頭緊鎖：“可小潔她不該承受這些！”
    周偉歎氣：“蔣正軍是什麼人？商場上踩著人骨頭往上爬的豺狼。”
    “他和我周家聯姻那天，我就知道，這婚事從頭到尾都是一場局。”
    周偉越想越氣：“可是周潔當初被蔣一卓那個王八蛋迷得死心塌地的！說什麼也要嫁給蔣一卓。”
    周琪皺眉：“那現在這麼可以提前把控資金走向。好歹城郊的地皮是我們的。”
    周偉轉身，“但你一定要小心行事，萬一被發現，會動搖周家在股東會的投票權。”
    周琪咬唇，不甘心地繼續問道：
    “那小潔呢？她就這麼困在那個家裏？每天麵對一個把她當工具的男人？”
    周偉沉默片刻：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小潔現在不是周潔了，她是蔣太太，是周家對外聯姻的象征。”
    “她就當穩定住蔣家的一枚棋子吧！”
    周琪一臉驚訝地看著周偉，這一刻他仿佛不認識自己的父親了。
    周偉也無奈：“我不可能因為一個周潔放棄整個周家。”
    “周琪，你要學會舍得啊！”
    “其實這條路也是小潔自己選擇的，咱們也都勸過，是她自己選擇不離婚。”
    “所以，她自己種的因，就吃自己結的果。家族企業，從來不是靠情感維係的。”
    周琪不語，隻是看著【舍得】二字。
    半晌，周琪也被現實打敗：“好的爸！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周偉歎氣：“你和那個宋泊什麼情況？”
    周琪避重就輕地說：“朋友。”
    周偉發出一聲長笑：“我到底是老了。”
    “行吧！就按你說的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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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德站在蔣家別墅後院的玻璃花房裏澆著新種的君子蘭。
    蘇繡坐在花房門口喝咖啡，看著舅舅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忍不住開口：
    “舅，您來江城這麼大的事，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們去車站接您啊！”
    吳德依舊沒抬頭，隻是輕輕撥開一片遮住花蕊的葉子，語氣平靜：
    “你當宋泊是吃素的？車站那種地方，攝像頭比蒼蠅還多，我一露麵，他三分鍾就能調出我過去十年的行程。”
    “宋泊？”
    蘇繡翻了個白眼，露出下三百，語氣帶著不耐煩，
    “怎麼哪兒都有他的影子？他不就是個闊二少嗎？”
    “哼！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
    吳德終於轉過身：“人家可是軍三代啊！”
    蘇繡毫不在意地譏諷：
    “那又如何！他爹媽死得早，他爺爺也80多歲了。現在就剩他哥一個人撐著宋家。”
    “不就是個關係戶嘛？有什麼可怕的？”
    吳德放下剪子：
    “錯了。現在的宋泊，是江城商界的半邊天，沒有他點頭，很多人連一張合同都不敢簽。”
    蘇繡瞳孔微縮，眼前一亮：“那我們為什麼不試著拉攏他？隻要他站過來，周家、遠誌就都是囊中之物了。”
    吳德笑蘇繡光張頭發不長腦子
    “宋泊這顆棋，不是用來拉攏的，是用來”引”的。”
    “過幾天我去看看蔣青峰，畢竟這孩子也是我從小看到大的，這麼多年不見，還怪想他的。”
    蘇繡盯著吳德的背影，又欲言又止。
    就在這時吳德突然轉過身，目光銳利：
    “對了，你回去告訴蔣正軍，別再莽撞行事。現在，他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穩住宋泊，低頭、賠笑、送禮，都在所不惜。”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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