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給了我黑色眼睛……”
    鬧鈴聲衝破晨光封鎖下的寧靜，歐陽昊迷糊中將手伸進枕頭下，摸到震動著有微微發熱的手機外殼，熟練按下一旁關機鍵。
    他在睡意中迷糊想著再睡10分鍾，手臂往懷中收了收，將身前柔軟的東西圈得更緊，小腿也跟著不自覺攀上去。
    “唔～”他怎麼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有買抱枕的習慣，還是買了一個和他快差不多長的抱枕……
    “w**！”雖然他因為刑警工作的原因經常出入紛亂不堪的場所中，麵對各式各樣氣得人胸口直顫的人，但他始終是身出在世家，從未在日常生活中說過一句髒話，現在他可算是破戒了。
    歐陽昊抱著夏明季的身子硬得像一塊老房子上掉落下來的舊磚，腰背連帶著脖子一同脫離舒適的床麵，以一種半旋向夏明季的姿態坐起來。
    古銅色的麵頰染上驚恐和詫異，目光不自覺被那有過一麵之緣的“裸男”所吸引。
    睡過一覺腦袋比昨夜清醒，他將昨晚發生的事情全部記起來。
    隻是他真的有些不敢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會存在，貓妖這樣隻在神話故事和電視熒幕上出現過的生物。
    “這要是真的貓妖，我是不是應該去找個道士把他收了。”
    “但哪裏去找道士呢，山上嗎？這山上的道士靠譜嗎，會不會是假裝自己會降妖除魔？或者會法術的道士隻存在於電視機裏？”
    所以該怎麼辦？
    他也不知道怎麼辦，現在他感覺自己腦袋快要藍屏冒煙了。
    ……
    正在美夢中和師傅團聚的夏明季聽見九天之上飄下來無邊無際的碎念，就像是法力無邊佛祖要來收他，正念著要他命的佛經一樣，吵得他頭暈目眩、兩眼昏花，在夢裏捂著腦袋醒過來。
    “啊！吵死了，大清早的就不能讓人睡一個好覺嗎？！”夏明季吐槽著伸懶腰，側身剛好和尚在震驚之中的歐陽昊對視。
    習慣蝸在師傅床頭一起睡覺的夏明季，總是在睡醒後和師傅問好，此時也不例外，他下意識給歐陽昊打招呼。
    “早上好啊——真的是不好意思，我昨天晚上本來是想要走的，結果你一把把我抓住，我這倒頭就睡著了，我現在就走。”
    歐陽昊嘴角微張還未來得及發聲，夏明季沒有絲毫猶豫拔地而起，被子順著光滑的**掉落，本就在半夢半醒之間的夏明季還疑惑自己的視線怎麼比平常高出來不少。
    “我這睡一晚上長高這麼多嗎？看來我還在長身體的時候啊，出去得多吃一點補一補。”
    他翹嘴點點頭並未多想，踩著柔軟的床墊準備下床離開，屋外不合時宜地掀起一陣涼風，吹動同窗戶一般高的翠葉。風攜著冷意溜進窗戶縫直麵夏明季而來，硬生生將沒皮毛保護的他的睡意逼了回去。
    一個哆嗦夏明季瞬間清醒下，微微低頭看向腳尖，震驚與尷尬在他腦中反複搏擊交替，他難以置信，雙手往前掩蓋住羞澀地，偏過頭顫動著詢問：“我是不是變成人了？”
    歐陽昊不知道什麼時候閉上雙眼側向一邊，沒正麵回答他的問題，隻是頻頻點頭。
    “那你剛剛……是不是全都看見了……”夏明季小心確認，眼神中還帶有那麼一點祈願。
    歐陽昊這一次連點頭的回應都沒有，完全陷入沉默中。
    夏明季蹲下身子，重新蝸進被子裏閉眼不敢麵對現實，師傅在他初開靈智時為他算過一卦。
    和他擁有未來的那個天命之人，會是第一次見過他“全貌”的那個人。
    當初聽來他隻覺得荒謬，誰會沒事幹把自己脫光了站別人眼前，除了那啥那啥的時候。
    現在他知道除了那啥，原來還會有更加離譜的方式，讓他在別人麵前“裸奔”啊。
    奔了也就罷了，這人還會是自己的天命人。
    最重要的現在這個人還是一個普普通通不會法術的人，一個不會法術的人怎麼能配的上他呢。
    更何況還是一個男人！他可是一個直男啊！不對，是一個直貓！他怎麼可能會對一個男人動心。
    一定是師傅算錯了，就算不是師傅算錯，也一定是他自己沒有認真聽，所以記錯了，或者是這個男人騙他，其實根本就沒看到。一定不會是他的天命之人的！
    崩潰中的夏明季想往外衝，好在下半身空落落地挽回他的理智。
    “先穿件衣服吧。”
    “我的衣服你穿著是有點太大，你先將就一下，等有時間我再帶你去買合適的衣服。”歐陽昊一邊說著一邊整理領帶，拿起鞋櫃上**得快要爆炸的公文包靠在門口：“我先去上班，你就待在家裏不要出門。”
    一個會變成人的貓，放在哪裏都是很嚇人的事，歐陽昊想著先把它安排在家裏呆著，之後找家裏那老頭問問有沒有什麼靠譜的老道士把它給收了。
    夏明季倒是覺得無所謂，在哪裏對於他來說都一樣，他靠坐在座椅上仰看天花板發呆。
    歐陽昊見他沒反應也不再追問，出門轉身拉門。
    門還沒關嚴實，一股阻力在門裏麵襲來，夏明季鑽出門縫，和歐陽昊大眼瞪小眼：“我和你一起去！”
    歐陽昊有些不明所以，剛剛還沒動靜怎麼突然一下就要和他一起出去了，他指尖捏住夏明季滑落在三角肌的衣服：“你就留在家裏，萬一要是你在外麵變回一隻貓，我怕一旁的人被嚇暈過去，要是再被人拍下來發到網絡上，會引起很大的麻煩的。”
    “而且中午和晚上我都給你預訂好了外賣，不用擔心沒有吃的，家裏的電腦、電視手機你都可以隨便玩……”
    “不行！”夏明季態度強硬地打斷他：“我必須要和你呆一起。”
    便宜不占王八蛋，夏明季是不想留在這舒服的地方嗎？他又不傻，沒事做可以躺著睡大覺，誰會想和歐陽昊一起上班啊。
    他是沒辦法，就在歐陽昊關房門的瞬間，夏明季的身體肉眼可見地出現變化。
    他的身上瘋狂長出橘色長毛，身體也在飛快縮小，衣服像是膨脹一樣包住他全身。
    如果不是他反應快，恐怕歐陽昊都關門“跑”了。
    現在他也不想管這男人是不是他的天命之人，好不容易化成人，他可不想浪費機會。
    經曆做完和剛才一幕，他稍微明白一些或許隻有他待在歐陽昊身邊，才可以幫助他維持人形，所以他必須要和歐陽昊一起去上班。
    歐陽昊一時間犯難，帶他要是遇到突發事件不好處理；但是不帶他，萬一要是他一個暴脾氣溜出去到處亂竄，那更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上班時間也快來不及，他沒時間墨跡：“行！你可以和我一起去警局，但是一定要跟緊我，如果你覺得有什麼不舒服，及時和我說，我帶你去沒人的地方，千萬不可以在其他人麵前變回來。”
    夏明季露出滿意的微笑，給歐陽昊豎起大拇指。
    兩人一路匆匆趕趕，好在是在8點前成功打卡上班。
    8點之後遲到，沒人可以逃過罰單，他這個隊長也不行。
    “隊長。”伏案低頭工作的李亞甚至還沒來得及抬頭，便下意識喊住了歐陽昊，他這副耳朵在局裏是出了名的好用。
    李副隊每天早上都是第一個到局裏上班，不管是誰用多小的動靜遲到，他都可以精準捕捉到並識別出那人是誰，然後在那人覺得自己逃過一劫時遞上一張“精美”的處罰單。
    李亞抬頭，目光反倒是被歐陽昊身後跟著的男人吸引住，他好奇一問：“隊長這位是？”
    其他不是趴著睡覺，就是低頭發呆的隊員聽八卦時的耳朵能和李亞不相上下，一聽見有新人齊齊抬頭，目光統一看向屋子中央站立的兩人。
    “喔……他啊……他是我們新來的同事。”歐陽昊尬笑道，他難得說次慌，平時處理工作沉穩的他聲音中竟帶著一絲難掩的顫意，耳根子也有些“病態”的發燙起來。
    雖然嚴格意義上來，他說這話也不算是說謊，畢竟在來局裏的路上，他就在想該如何合理地把夏明季帶進局裏。
    兩人討論一路，七嘴八舌之下最後采用夏明季的解決方案。
    讓他留在警局工作，先不管他有沒有什麼用，這法子確實是目前滿足兩人想法的最優解。
    但還有一個問題，歐陽昊反問道：“你是一隻貓，你哪裏來的身份證呢？如果沒有合法的身份證明，你別說進警局上班，可能你就是下一個”嫌疑人”。”
    夏明季咧嘴一笑，扯下手腕上掛著的紅繩，一股薄煙升起，下一秒紅繩變成一個繡著八卦圖的布袋。
    乾坤袋也是法器，但好的一點就是用它可以不需要法力，就是沒有法力搜索，找東西會麻煩一些。
    他單手伸進袋子裏，搜尋片刻後抽出一個方方正正的紙袋：“這是師傅下山的時候給我準備的東西，他說擔心我在山下曆劫成功化人後不能及時回山上，就給我準備好化人之後需要的各種東西。”
    “你瞧瞧裏麵的東西有沒有什麼可以用的。”夏明季將紙袋子放到主副駕駛之間。
    歐陽昊瞄一眼繼續往前開了一會兒，在路邊找了個可以停車的地方。
    他拿著夏明季的紙袋仔細研究，紙袋中有各種資料，包括夏明季的出生證明，身份證，家庭情況等等，可以說他要啥有啥，甚至在他名下還有一套房子。
    “你師傅是幹啥的，這裏麵的東西很齊全，就連身份證都是你現在的模樣，難道你之前就會變成人嗎？”
    歐陽昊將身份證遞給夏明季。
    夏明季看著自己的樣子印在一張卡片上麵莫名覺得有點喜感，但這好歹也是他自己，要是笑出來更奇怪了，硬生生將笑意吞了回去：“應該是我師傅推算出我成人之後的樣子，提前給我做好了。”
    “你師傅真的不是神仙嗎？這都能提前算出來？”歐陽昊的認知一再被打破，以前接觸到的算卦師傅也就算算姻緣、財源，那有什麼能力算出以後這人長啥樣。
    “這要是說起來那可就有的說了，以後有機會和你細講，你現在知道我師傅很厲害就好了，他可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江湖騙子。”夏明季指了指袋子：“這裏麵的東西有用嗎，還缺什麼嗎？”
    歐陽昊搖頭：“一點都不缺，後麵審查也沒什麼問題。”
    兩人確定方案，歐陽昊打電話像局長申請，在歐陽昊“軟磨硬泡”下，局長鬆了一個小口，先同意夏明季在局裏做實習生，他要是做的好再試著轉正。
    歐陽昊覺著這個也不錯，能拖一點時間是一點時間，之後找到道長就把這小子給收了。
    所以按理來說，夏明季還真的是他們局的新同事。
    李亞疑惑，他並沒聽到過局裏要來新人的風聲，更何況他還是個副隊，一時間對這個新人更加好奇起來。
    “怎麼之前沒聽你說過要來新人，這會兒臨時插進來，他不會是哪位大領導家的關係戶吧。”李亞貼近歐陽昊的耳朵，用著隻有兩人可以聽見的聲音低語。
    “不是。”本來還緊張的歐陽昊，成功被李亞神奇的腦回路逗樂，精神跟著鬆弛下來，他將夏明季推到李亞麵前。
    “他就是個普通人，不是什麼關係戶，不過你知道的這幾天局裏大家都快忙吐了，實在是沒找到時間和你說，而且他現在還在實習階段，最近都跟著我們一起學習學習經驗。”
    “局長知道這件事嗎？”李亞問道。
    “當然知道，他老人家要是不知道，我哪敢明目張膽帶個人進來。”歐陽昊把著李亞的肩膀，兩人並排往辦公室的方向走：“好了，他的事情我們先放一邊，這好不容易處理完一堆事情可以休息一下，我們就不要想東想西了，萬一要是今天明天再來一個案子……”
    “老大！”身材瘦瘦小小，戴著個黑框眼鏡的男生猛地推開比他高快一半的玻璃門，用著和樣貌完全不符合的粗獷聲大吼道：“臨江區那邊出了一個新案子，上麵讓我們過去了解情況！案子可能要移交給我們處理。”
    工位就在歐陽昊身邊的施雲就差坐倒在地，抬眼給了自家上司一個眼白：“你大爺的，還真的是一個烏鴉嘴啊！”
    施雲也算是局裏老員工，出了名的性格火辣，還格外愛美。
    歐陽昊扭頭看向李亞，盯著眼睛不離開，看得李亞心裏直發毛，嫌棄地扇開他的手。
    李亞點頭：“OKOK，我和你一起去。”
    “好哥們啊！”歐陽昊狠狠拍在李亞肩膀上。
    “我也一起。”夏明季手裏抓了把旁邊同事桌上的奶油瓜子趕緊揣兜裏，他可不能離開歐陽昊太遠。
    三個人去還有點太少，而且還有一位是“歪牌”實習生沒一點經驗，所以他還要抓一個“壯丁”一起走。
    頭頂照過來的光被一堵大牆擋住，施雲撐著腦袋低頭，期望自己看不見就不會有事，這幾天天天加班到一兩點，好不容易事情搞定她想養回來黑眼圈，真的不想再被抓出去上外勤了。
    今天難得兩個頭頭都出去，她還想著可以睡會兒覺補一補呢。
    “施雲啊，你說你現在離我這麼近是不是緣分呢，要考慮和我們一起過去嗎？。”
    施雲抬頭擠出微笑：“老大，我一會兒還有其他事要出去一趟，要不你找其他同事？”
    現在沒有事她也要說成有事，沒病都要說成有病，她一定不會！一定不會出去的！
    “這樣啊，我本來還想說在路上和你討論一下家裏放著的10個蘿卜丁套盒該給誰呢，你要是不去這一下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歐陽昊摸著下巴，故作深沉地思考。
    “我去！我去還不行嗎～”這可是10個蘿卜丁啊！10個啊！沒有一個女人可以拒絕的。不好意思了老天爺，原諒剛剛發的誓，下次一定會信守承諾。
    房間內的其餘人深深歎口氣：“太好了！三個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