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江止問臉色一變，“驚動這裏的大家夥了，快走！”
    他拉起趙樂晗，不顧傷勢，將速度提升到極限，沿著來時的路瘋狂奔逃。身後，大地裂開更深的縫隙，岩漿混合著黑色的火焰噴濺，沉重的腳步聲和鎖鏈聲越來越近，帶著滔天的怒意。
    …………………………
    奈何橋頭，孟婆亭旁。
    江歸償依舊跪在原地，麵色蒼白，卻倔強地看著孟婆。韓寶兒在一旁急得團團轉，卻又無可奈何。
    孟婆麵無表情地攪拌著鍋裏的湯，仿佛眼前的一切與她無關。最終，她停下動作，歎了口氣，聲音依舊冰冷，卻似乎多了一絲極淡的波瀾：“丫頭，你可知”忘川水底月”究竟是什麼？又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我知道。”江歸償抬起頭，眼神清澈堅定，“那是忘川河億萬載沉澱的精華，是至陰至純的一縷太陰真意，能照見魂魄本源，亦是修複魂傷的無上寶藥。”
    孟婆渾濁的眼睛看著她：“你哥知道你要用這個來給他妻子治眼睛嗎？他知道這代價嗎？”
    江歸償抿了抿嘴，沒有回答。
    孟婆搖了搖頭：“癡兒。你爹若知你如此……罷了。”她終於鬆口，“老身可以給你一個機會。但能否找到並取出，需看你自己的造化。至於代價，規則如此，老身亦無法豁免於你。”
    說完，孟婆用湯勺在忘川河麵某處輕輕一點。那處河水微微旋轉，形成一個極小的漩渦，隱約間，似乎有一抹極淡極柔和的皎白光華在漩渦深處一閃而過，仿佛沉在水底的月亮。
    “謝謝孟婆大人！”江歸償眼中閃過欣喜，重重磕了一個頭。
    她起身，毫不猶豫地走向河岸。韓寶兒想拉住她，卻被她用眼神製止。
    她凝視著那個小小的漩渦，緩緩閉上眼，開始回憶此生最珍貴、最不舍的記憶——那些與哥哥江止問有關的，無論是甜蜜、酸楚、還是痛苦的點點滴滴。她將這些記憶與情感凝聚成一股無形的執念，小心翼翼地探向漩渦深處。
    “嗯，”劇烈的痛苦瞬間襲來，靈魂仿佛被冰冷的刀刃一片片剮開，忘川河的怨毒死氣順著那執念瘋狂反噬她的神魂。她的身體劇烈顫抖，嘴角溢出鮮血，臉色透明得如同琉璃。
    韓寶兒看得心如刀絞，拳頭緊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就在這時，無間煉獄方向傳來的劇烈震動和那聲恐怖的咆哮，也波及到了奈何橋！
    “嗯？”孟婆眉頭一皺，看向那個方向。
    橋身晃動，忘川河水瞬間掀起驚濤駭浪。江歸償正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受此幹擾，她悶哼一聲，凝聚的執念瞬間紊亂，忘川水的反噬之力驟然加劇，眼看她就要被吸入忘川河，魂飛魄散。
    “歸償姐！”韓寶兒驚駭欲絕。
    “我幫你！”韓寶兒一咬牙，往那漩渦縱身一躍。
    “歸償姐，我這輩子最開心的就是遇見你，我知道你背負了太多，我再幫你一次！”韓寶兒回頭看向滿臉驚駭，不顧一切向她撲來的江歸償，開心地笑了，“我想我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了，歸償姐，放心去做你想做的，我，永別了。”他揮揮手，接著下一秒他的身體就和他的記憶被漩渦和那忘川河詭異之力撕成了碎片。
    江歸償驚叫著想跳進去抓他，卻被那些碎片化為的執念推了回去。
    “寶兒，噗！”
    她突然噴出一大口鮮血，鮮血落入那漩渦，那漩渦卻隨著韓寶兒的碎片消失的無影無蹤。一團柔和，清冷皎潔的光暈卻慢慢從忘川河中升起，她用手輕輕捧住，眼淚流個不停。
    她看著這形如一枚彎月，觸手冰涼，仿佛凝聚了世間最純淨太陰之力的“忘川水底月”，心裏悲痛欲絕。
    她踉蹌一步，幾乎站立不穩。
    而此時，判官龐大的身影正帶著滔天氣息從無間煉獄方向急速掠來，怒吼聲震徹天地：“竊賊，哪裏走！”
    孟婆看了一眼虛弱不堪的江歸償，又看了看暴怒而來的判官，手中湯勺再次輕輕一劃。
    他們身旁的虛空，無聲無息地泛起漣漪，出現一條模糊不清的小路，不知通向何方。
    “順著這條路，可暫時離開。快走！”孟婆的聲音依舊平淡。
    “大恩不言謝！”江歸償感激地看了一眼孟婆，拖著疲憊的身軀一頭紮進了那條空間小路之中。
    在她身影消失的下一刻，判官巨大的身影轟然落在奈何橋頭，看著空無一人的河岸和已然恢複平靜的空間，發出憤怒的咆哮。孟婆則繼續攪拌著她的湯，仿佛一切從未發生。
    ………………
    焦黑荒蕪的地獄某處，空間一陣扭曲，江歸償從裏麵跌了出來。她茫然地看著四周，正在思考這是哪裏時，一道驚喜的聲音突然從旁邊傳了過來。
    “妹子！”
    她循聲看去，隻見江止問和趙樂晗略顯狼狽地藏身之處跑了出來，顯然也是曆經波折才擺脫了後麵追擊。
    “歸償！”江止問一眼就看到妹妹虛弱至極的狀態，一個箭步衝上前，立刻搭上她的脈搏，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魂源受損？！你做了什麼？！”
    “哥我沒事，寶兒……寶兒他……”江歸償說不下去，眼淚流了出來。
    江止問這時才發覺韓寶兒沒有一路，又見江歸償這幅模樣，心裏已經明白了個大概。
    “姐姐，寶兒他怎麼了，你們出什麼事拉？”趙樂晗緊張地問道。
    “寶兒為了救我，跳進了忘川河。”江歸償終於說了出來，然後整個人就像丟了魂兒一樣，呆呆地坐在那裏。
    聽說韓寶兒死了，江止問和趙樂晗先是一臉震驚，隨即悲憤不已，趙樂晗更是抱著江歸償大聲哭了起來，江歸償本來隻是默默流淚，趙樂晗這一哭，她也忍不住了，兩姐妹就這樣抱在一起哭的稀裏嘩啦。
    江止問雙手緊握，指尖泛白，心裏也十分不好受，但此時還身在地獄，不是悲傷的時候，他穩了穩心神，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溫和一些。
    “妹子，樂晗，我們先離開這裏，後麵的鬼差就要追過來了。”
    “好。”兩女擦幹眼淚，重新振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