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八章梁秋實(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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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獵五日,倏忽而過。
皇家儀仗並未多做停留,第五日午後,鑾駕便啟程返京。相較於出獵時的旌旗招展、意氣風發,歸程的車隊顯得沉默許多,禁軍護衛的眼神也更加警惕銳利,無聲地昭示著首日那場針對親王的刺殺所帶來的緊張氛圍。
明黃色的禦輦行駛在隊伍最前方,少年天子喬明遠端坐其中,略顯單薄的脊背挺得筆直,俊秀的臉上已褪去了大半屬於這個年齡的青澀,眉宇間凝結著與帝王身份相符的沉靜與威儀,隻是偶爾望向車窗外時,清澈的杏眼裏會飛快地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厲。
靖王府的馬車緊隨其後。車內空間寬敞,鋪設著軟墊。蘇曉卿靠著車壁,閉目養神,臉色因失血和連日勞心而顯得有些蒼白,但呼吸平穩。月白錦袍的左肩處微微隆起,透出底下包紮紗布的輪廓。
簫逸安靜地坐在他對麵,依舊蒙著白紗,身形挺拔如鬆,隻是耳廓不時微動,敏銳地捕捉著車外的每一絲動靜,包括風中傳來的、極遠處樹梢上幾乎難以察覺的衣袂拂動聲——那是隱匿身形、隨車護衛的紀黎和霧刃。
車輪碾過官道,發出單調的轆轆聲。直至日頭偏西,京城巍峨的城牆和熟悉的繁華街景逐漸映入眼簾。
車隊並未直入皇城,而是先抵達了靖王府所在的街巷。
幾乎是同時,三道身影迅速從府門內迎出,正是被蘇曉卿留下護衛王府兼等候消息的清河、墨竹和青峰。
三人一眼便看到蘇曉卿肩頭異樣的隆起和略顯蒼白的臉色,神色俱是一緊。“王爺!”“主子!”清河和墨竹同時出聲,語氣難掩擔憂。但兩人的動作卻有了分別——清河快步上前,伸手欲虛扶蘇曉卿,目光急切地在他肩頭和臉上巡視;而身形更為高挑矯健的墨竹,則腳步一錯,毫不猶豫地轉向車門,恰好迎上正探身欲下的簫逸。
“公子,小心腳下。”墨竹的聲音低沉平穩,手臂及時而穩固地遞了過去,恰到好處地讓簫逸的手搭在他的小臂上,助他穩穩落地,動作嫻熟自然,顯然是做慣了的樣子。另一旁的青峰,則是目光如電,先是迅速掃視了蘇曉卿周身,確認除了肩傷似乎別無大礙後,視線立刻銳利地投向馬車四周以及遠處的街角巷口,手不自覺按在腰間的刀柄上,保持著高度的警戒,確保在主人下車這片刻無人注意的鬆懈時刻萬無一失。
蘇曉卿微微頷首,臉上露出一絲安撫的淡笑:“無事,一點小傷。”他側身,對也已下了禦輦、走過來的小皇帝行禮,“陛下,臣府邸已到,恭送陛下回宮。”
小皇帝站在蘇曉卿麵前,目光在他肩頭的傷處停留了一瞬,抿了抿唇,最終隻是低聲道:“舅舅好生歇著,太醫晚些會來請脈。朕明日再來看你。”少年天子的關心藏在平淡的話語裏,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謝陛下關懷,臣遵旨。”蘇曉卿躬身應道。小皇帝不再多言,深深看了蘇曉卿一眼,又若有似無地掃過一旁沉默的簫逸,這才轉身上了禦輦,在一眾禁衛的簇擁下往皇宮方向而去。
送走小皇帝,蘇曉卿臉上的淡笑微微收斂,透出幾分疲憊。他正要抬步進府,旁邊人影一閃,孫淼不知從哪個角落鑽了出來,手上還拿著半塊沒吃完的糕點。
“喲,可算是回來了!聽說你在獵場差點……”孫淼嬉皮笑臉的話說到一半,目光觸及蘇曉卿肩頭那明顯包紮過的痕跡和蒼白的臉色,笑容瞬間僵在臉上,眼神陡然變得銳利起來。他三兩步湊到近前,幾乎把臉貼到蘇曉卿肩頭,鼻子抽動兩下,眉頭死死擰緊,“真遇刺了?傷的怎麼樣?毒?內力?傷到筋骨沒?”
連珠炮似的問題砸過來,帶著醫者特有的嚴肅和急切,先前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蕩然無存。
蘇曉卿被他這架勢弄得有些無奈,抬手輕輕隔開他幾乎要戳到傷口的臉:“進去再說。”
一行人穿過庭院,步入花廳。清河早已機靈地備好了溫水和幹淨的布巾。蘇曉卿在主位坐下,接過清河遞來的熱茶抿了一口,暖意驅散了些許疲憊。
孫淼卻不依不饒,直接上手就要解蘇曉卿的衣襟查看傷口:“別磨蹭,讓我看看!獵場那些太醫的手藝我信不過!”
蘇曉卿擋開他的手,歎了口氣:“皮肉傷,箭簇沒毒,紀黎處理得很及時,未傷筋骨,養幾日便好。”他言簡意賅,顯然不想過多糾結傷勢。
孫淼狐疑地盯著他看了半晌,確認他眼神清明,氣息雖弱卻還算平穩,這才稍稍放下心,一**在旁邊椅子上坐下,抓起桌上的蘋果啃了一口:“說吧,怎麼回事?才第一天就鬧這麼大動靜?還有宴會上呢?聽說也挺精彩?”
蘇曉卿揉了揉眉心,將秋獵首日宴會上拓跋弘的挑釁、言語機鋒,以及後來在楓林遭遇死士伏擊、搶奪賬簿的經過,省略了一些細節,但關鍵處都清晰地告訴了孫淼。他的語氣平靜,仿佛在敘述別人的事情,隻有說到死士目標明確、下手狠辣毫不留情時,眼神才會掠過一絲冰冷的寒意。
簫逸安靜地坐在下首,麵朝著蘇曉卿的方向,白紗下的麵容看不真切,隻是放在膝上的手,在聽到蘇曉卿描述遇襲瞬間時,微微收緊了些。
孫淼聽著,啃蘋果的動作慢了下來,臉色越來越沉,到最後,那雙總是帶著笑意的眼睛裏隻剩下了凝重和怒火:“好家夥!裴弘毅這老匹夫,手是真黑啊!皇家圍場都敢派人動手!還有那個拓跋弘,果然沒安好心!他給的賬簿呢?真有問題?”
“賬簿本身是真的,”蘇曉卿回答孫淼的問題,語氣肯定,“但內容被加密了,用的是裴弘毅核心圈子的暗號。而且,拓跋弘隻給了一本。據我們推測,完整的賬簿不止一本,他送來的不過是其中一冊。”
孫淼嘖了一聲:“這鮮卑王子,誠意有限啊。”他眼珠一轉,拍拍手站起來,“行吧,那我也跟你去後院瞧瞧那個梁秋實!”
蘇曉卿卻擺了擺手:“你就別湊熱鬧了,留在這兒。清河,照顧好孫神醫。”他邊說邊起身,動作因肩傷而略顯緩慢。
就在這時,下首的簫逸也站了起來,麵朝蘇曉卿的方向,聲音比平時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舅舅……我能否……隨您同去?”這個稱呼出口,他自己似乎都頓了一下。
蘇曉卿腳步一頓,側頭看他,臉上掠過一絲極淡的、近乎調侃的笑意:“哦?現在有事了知道叫舅舅,無事時,不是總規規矩矩稱”王爺”麼?”
簫逸沉默下去,白紗覆眼,看不清神情,隻是放在身側的手指尖微微蜷起。
蘇曉卿也沒等他回答,仿佛隻是隨口一提,便點了點頭:“想來便跟著吧。”
孫淼立刻不幹了,用那張大美人臉憤憤道:“哎哎哎!憑什麼他能去我不能去?王爺你偏心啊!”
蘇曉卿無奈地瞥了他一眼:“你太吵。梁秋實現在驚弓之鳥一般,你去了,怕是問不出什麼。”他語氣雖淡,卻帶著不容置疑。
孫淼還想要爭辯什麼,蘇曉卿已經抬步向外走去。
簫逸默默跟上。
孫淼瞪著兩人的背影,嘴裏嘟囔著“重色輕友”、“過河拆橋”之類的話,卻也還是跟了上去,隻是刻意放慢了腳步,保持了一段距離。
靖王府的後院深處,有一處相對獨立的僻靜院落。夕陽的餘暉穿過竹葉,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院落門口有兩名護衛無聲值守,見到蘇曉卿到來,躬身行禮後悄然讓開。
環境整潔清幽,門窗完好,隻是過於安靜,透著一種與世隔絕的拘束感——這便是軟禁梁秋實的地方。
蘇曉卿推開虛掩的院門,帶著簫逸走了進去,孫淼則鬼鬼祟祟地扒在院門口探頭探腦。
院中,一個穿著素色棉袍、未戴官帽的中年男人正背對著他們,負手望著牆角一株已有些凋零的菊花。
聽到腳步聲,他猛地轉過身來。
正是梁秋實。
不過月餘,他比在刑部牢裏清瘦了不少,原本富態的臉頰微微凹陷,臉上那種宦海浮沉多年修煉出的圓滑氣度被一層揮之不去的憔悴和驚惶所取代,眼神閃爍,透著一股濃濃的貪生怕死之輩的畏縮。
他看起來並未受什麼皮肉之苦,但精神上的壓力讓他如同驚弓之鳥。
怪不得小皇帝老跟蘇曉卿吐槽說,這梁秋實,貪生怕死,遇事慌亂,真不知當年是怎麼坐上右相之位的。
梁秋實聽到門響時,心就猛地一沉。待轉過身,看到逆光站在院門口的蘇曉卿,以及他身後那個眼蒙白紗、氣息冷冽的少年時,那股沉甸甸的絕望感幾乎要將他壓垮。
是靖王!他來了!每次這位王爺出現,總沒好事!從上次朝會上當眾被小皇帝揭穿地窖藏賬打入刑部大牢後,他本以為自己死定了,誰知到沒幾日他便被秘密帶入這王府後院軟禁,他的人生就像一場迅速崩塌的噩夢。
他怕死,怕得要命,尤其是這種不明不白、隨時可能掉腦袋的死法!他努力想擠出一個討好或者說至少是鎮定的笑容,但臉上的肌肉僵硬,最終隻形成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聲音幹澀發顫:“王、王爺……您,您怎麼親自來了……”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蘇曉卿肩上那處明顯的包紮,心中更是駭然:這位爺又遇襲了?這京城的水太深了!自己當初怎麼就鬼迷心竅,摻和進裴相和靖王之間的爭鬥裏了呢?現在想抽身,怕是晚了!
簫逸雖目不能視,但其他感官卻異常敏銳。他清晰地聽到梁秋實轉身時衣料的急促摩擦聲,嗅到空氣中驟然加深的恐懼氣息,甚至能感覺到對方那不受控製微微顫抖的身體所引發的細微氣流變化。在他“眼”中,站在他麵前的這個人,就像一隻被逼到絕境、瑟瑟發抖的獵物,充滿了貪生怕死的驚惶和無能。
這讓他心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鄙夷,但更多的,是一種冷眼旁觀的平靜。
蘇曉卿將梁秋實的恐懼盡收眼底,他並未急著靠近,隻是站在原地,語氣平淡地開口,聲音帶著一種奇特的安撫力,卻又暗含鋒芒:“梁大人,不必如此驚慌。本王今日來,不是來取你性命的。”
他微微一頓,看著梁秋實因這句話而稍稍放鬆卻又更加疑惑的表情,輕笑著,慢條斯理地拋下一枚重錘:“畢竟,本王殺不了一個……已死之人。”
“已、已死之人?”梁秋實瞳孔驟縮,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他難以置信地重複著這四個字,聲音尖利,“王爺……您、您這是什麼意思?!下官……下官明明還活著啊!”
蘇曉卿向前緩步踱去,夕陽將他挺拔的身影拉長,籠罩在梁秋實身上,帶著無形的壓迫感。他唇角噙著一抹淡淡的、近乎殘忍的嘲諷笑意:“意思是,在天下人眼中,尤其是在你的舊主裴相爺眼裏,你梁秋實——已於秋獵當日,在刑部大牢中,”畏罪自盡”了。哦,還留下了一封字跡工整、條理清晰的認罪書,將私賣官爵、貪墨軍餉等罪名,攬得幹幹淨淨。”
簫逸靜靜地站在蘇曉卿側後方,聽著蘇曉卿用那種他從未聽過的、帶著冰冷嘲諷和絕對掌控力的語氣說話。這與他平日裏所見那個溫潤、甚至偶爾帶著懶散笑意的王爺截然不同。一種陌生的、令人心悸的威嚴從蘇曉卿身上散發出來,仿佛他手中握著生殺予奪的權柄,談笑間便能定人生死。
簫逸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幾分,白紗下的眉頭微微蹙起,這是一種對強大力量本能的警惕,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被這種氣勢所吸引的悸動。
“不……不可能!”梁秋實如遭雷擊,踉蹌著後退一步,瘋狂地搖著頭,“我沒死!我怎麼會自盡?!我……”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眼中爆發出極致的恐懼和憤怒,嘶聲道:“是裴相!一定是裴弘毅!他怕我吐出他的秘密!他要殺我滅口!!”
眼淚和冷汗瞬間湧出,混合在他憔悴的臉上,顯得無比狼狽。
蘇曉卿冷眼看著他的崩潰,直到他哭聲稍歇,才慢悠悠地拋出了另一個更殘忍的問題:“梁秋實,你想不想知道,在你”死後”,你的妻兒……如今怎麼樣了?”
“妻兒?!”梁秋實猛地抬起頭,盡管貪生怕死,但妻兒終究是他的軟肋。他眼中瞬間充滿了急切和哀求,再也顧不得什麼形象,“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膝行兩步,抓住蘇曉卿的衣擺,哭喊道:“王爺!王爺!求求您告訴我!她們怎麼樣了?!她們是無辜的啊!”
蘇曉卿垂眸看著他,語氣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惋惜”:“陛下仁厚,本欲派人將你妻兒悄悄接回京中庇護。可惜啊……就在回京的路上,她們遇到了”流寇”襲擊。”
梁秋實身體一軟,徹底癱倒在地,麵如死灰,眼中一片絕望。
蘇曉卿歎了口氣,聲音輕緩,卻字字如刀:“我想,你應該清楚,此刻,最不希望她們活著回到京城的人,是誰派來的。”
清楚?他自然清清楚楚!
梁秋實的眼中淚水模糊,但那淚水之後,熊熊燃燒的是徹骨的恨意!裴弘毅!你好狠毒的心腸!不僅要我死,連我的家小都不放過!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所有的恐懼在這一刻都被滔天的恨意所取代。
他猛地以頭叩地,發出沉悶的響聲,嘶啞著喊道:“王爺!罪臣願說!罪臣願將所知關於官位買賣的一切,還有裴弘毅結黨營私、通敵賣國的秘密,全部說出來!隻求王爺……隻求王爺……”
他泣不成聲,但意思已然明確。
聽到這裏,蘇曉卿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向上揚起一個微小的弧度,那是計謀得逞的滿意。
但他並未立刻答應,而是話鋒一轉,給予了絕望之人一絲希望:“不過,你也不必過於絕望。你的妻兒所遇的”流寇”……似乎技藝並不十分精湛。”
梁秋實猛地抬頭,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
蘇曉卿淡淡道:“陛下派去的人,拚死護住了她們。雖然受了些驚嚇,但性命……暫且無虞。”
巨大的悲喜衝擊之下,梁秋實整個人都懵了,隨即是狂湧而來的慶幸。他不再多問妻兒具體下落,隻是不住地用力磕頭,額頭觸及冰冷的青石板,發出“咚咚”的聲響,混雜著哽咽的謝恩:“謝王爺!謝陛下隆恩!罪臣……罪臣萬死難報!萬死難報啊!”
一切盡在不言中,他明白,唯有拿出足夠的“誠意”,才能換取妻兒真正的平安。
【長命:宿主,你這手打一棒子給顆甜棗,攻心為上,利用仇恨驅動的手段……簡直是教科書級別的。】
蘇曉卿聽到長命這麼說,嘴角揚起一抹細微的笑,在現代他心髒不好,但生意上難免會出現各種情況,今日對付梁秋實的手段已經算是最常見的了。
不過梁秋實的反應確實出乎蘇曉卿的意料,他本以為梁秋實不會那麼輕易的鬆口,誰知像梁秋實這種貪生怕死的無能之輩竟也會因為妻兒的安全而妥協。
他悠悠的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見上秦姨。
這場會麵持續了約莫半個時辰,梁秋實如同倒豆子般,將自己所知關於裴弘毅一黨的秘密、官位買賣的鏈條、以及與某些境外勢力的隱秘聯係,盡數吐露。
蘇曉卿安靜地聽著,偶爾問一兩個關鍵問題,神情始終平靜,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待梁秋實說得口幹舌燥,再無可補充之時,蘇曉卿才緩緩起身:“今日便到這裏。梁大人……好生歇著吧,需要什麼,可與護衛說。”
他的語氣恢複了平常的淡然,但那份無形的威壓依舊籠罩著小小的院落。梁秋實癱坐在地,如同虛脫,隻能訥訥點頭。
蘇曉卿轉身欲走,簫逸卻在此刻忽然開口:“舅舅。”
“嗯?”蘇曉卿停下腳步,側頭看他。
簫逸麵朝梁秋實的方向,聲音平靜無波:“我……能否與他單獨說兩句話?”
這個請求出乎意料。蘇曉卿眼中閃過一絲極淡的訝異,但他並沒有追問緣由,隻是點了點頭,充分尊重了簫逸的意願:“隨你。別待太晚,早些回去。”
“好。”簫逸應道。
蘇曉卿不再多言,舉步走出了院門。
他剛踏出門檻,一眼就瞥見扒在院牆邊、豎著耳朵、探頭探腦試圖偷聽的孫淼。
蘇曉卿無奈地扶額,對旁邊的侍衛使了個眼色。侍衛會意,上前一步,客氣卻不容拒絕地對孫淼道:“孫神醫,王爺請您一同回前院。”孫淼被抓個正著,悻悻地撇撇嘴,嘟囔著“小氣”、“聽聽怎麼了”,但還是乖乖地被侍衛“請”走了。
蘇曉卿搖搖頭,帶著人先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