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路 腕間奴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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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晚夜空寂,隻能聽到風吹動風鈴的聲音。楚茗剡醒來時,看著身上已換上潔淨的素白中衣,衣襟交疊處用雪線暗繡著一隻振翅的玄鳥——那是唯有東宮太子獨有的標誌。他下意識去摸腰間,令牌不在,指尖卻觸到腕上被重新包紮好的細布,隱約透出一縷清苦的藥香。
“別動,當心傷口裂開”
屏風外傳來的聲音低而穩,銅燈的光被屏風折射成幾縷,映出那人挺拔的影子,蕭璟宸端著一隻鎏金小盞,繞過屏風,身上隻披一件玄色常服,衣襟半敞,鎖骨處還沾著一點水漬。他走近時,楚茗剡才看清那盞裏盛著的是暗紅色的藥汁,浮著一些碎冰,像凝固的血。
“把這個喝了,會好受一點。”
蕭璟宸在床沿坐下,他用銀匙舀起一勺,吹了吹,遞到他唇邊。
“解餘毒,已經不燙了,我在裏麵加了蜂蜜,不苦。”
那勺沿上還凝著一點冰渣,楚茗剡卻偏過頭去。動作不大,卻拉扯到胸口的傷,他悶哼一聲,聲音沙啞:“殿下把臣當什麼?”
這一句話像一把利刃紮在了蕭璟宸的心上。湯匙停在半空,勺裏的藥汁晃了晃,險些灑出來。蕭璟宸垂眼看他。
“當我的楚卿。”
五個字很輕,楚茗剡的手指抓緊被子,指節泛白,手背上的青色血管弱隱弱現。
他忽然笑了,自嘲道:“臣是罪臣之後,承受不起殿下的厚愛。”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
“七年前林府那場火,燒死了三十二口。我跪在雪裏祈求求林大少爺救救我娘,換來的卻是這腕上的”奴”字和娘親的天人永隔。。”
他抬起手,紗布下那道疤仍在隱隱作痛,殿下該查的是這個。”
蕭璟宸忽然俯身,唇貼著他耳廓,聲音很輕:“你以為我沒查?”
那氣息拂在耳後,使楚茗剡渾身一顫,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蕭璟宸伸手從枕下摸出一疊薄如蟬翼的密信,紙質極輕,展開時幾乎能透光。
紙頁上密密麻麻記著人名、時辰、銀兩流向,朱砂圈出的“林”字旁邊,畫著一隻展翅的玄鳥——與當年二皇子死士的標記一模一樣。
“林府是二皇兄的刀。”
蕭璟宸的聲音低沉下來,“三年前他們借楚家舊案做文章,逼你父親交出兵符。**……是林府大少爺親手推入火場的。”
楚茗剡的呼吸驟然一滯,像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扼住喉嚨。他眼前忽然浮現出那夜的火————火卷著風雪,風把給灰吹到半空,像黑色的雪,傾瀉而下。他跪在雪地裏,額頭貼在結冰的青磚上,祈求上天希望雪大一點,熄滅這場火。
他想去拉,卻隻抓到一隻被燒得焦黑的草蚱蜢——那是他五歲那年編給“娘”的,“娘”一直掛在腰間,說像隻活蹦亂跳的小茗剡。
“我原想等你毒清了再告訴你。”
蕭璟宸的拇指摩挲著他腕間紗布,像在安撫一隻受驚的小貓,指腹的薄繭擦過舊疤,帶來隱秘的刺痛。
“但你不該瞞我——那夜潛入禦書房的黑衣人,是你。”
楚茗剡猛地抬頭,眼尾還泛著未褪的紅,卻倔強地抿緊嘴。
“你取走了密匣裏的半枚虎符。”
蕭璟宸從袖中掏出那枚殘缺的青銅符,符身缺口處還沾著一點幹涸的血,像一朵破碎的梅花,
“你以為我不知道?茗剡,你恨錯了人。”
楚茗剡忽然伸手,指尖顫抖著碰了碰蕭璟宸的衣領,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那殿下……為何還救我?”
那指尖冰涼,落在蕭璟宸的鎖骨上,楚茗剡瞬時感受到蕭璟宸那發燙的體溫。蕭璟宸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雖然僅隔著一層衣料,依舊能感受到蕭璟宸心跳沉穩而有力,卻很安心。
“因為這裏。”
他輕聲道,聲音低啞,“從四年前你在雪地裏跪在轎子前求我救一個奄奄一息與你毫不相幹的小女孩時,就刻了你的名字。”
楚茗剡的指尖倏地收緊,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原來你從那時就已經認識我了。”
他忽然傾身,額頭抵在蕭璟宸肩上,聲音哽咽:“我娘……我娘死前,手裏還攥著我幼時編給她的草蚱蜢。”
楚茗剡不停的哽咽,蕭璟宸沒說話,隻是伸手抱住他,像抱住一隻受傷的小貓,輕拍後背安撫著。
宮殿外遠處傳來巡夜侍衛甲胄碰撞的聲音,卻顯得得這個寢宮地愈發安靜。
“睡吧。”
蕭璟宸低聲道,聲音輕得像春風拂過
“明日我帶你去看一個人。”
“誰?”
“林大少爺。”
蕭璟宸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
“他此刻正在東宮地牢,等著見他的”奴”。”
楚茗剡的指尖在蕭璟宸掌心輕輕一顫,卻沒再躲開。
作者閑話:
被推入火場的娘是楚將軍的夫人,大家可以猜測一下小茗剡和楚將軍夫人的關係。為什麼楚茗剡會那麼清楚小時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