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蕭璟宸站在窗前，陽光透過雕花窗戶的空隙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投下斑駁光影。他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玉佩，那是父皇在他加冠之年所賜，玉質溫潤，上刻”宸翰禦宇”四字。
    ”殿下，楚茗剡求見。”
    青梔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蕭璟宸指尖一頓，眼中閃過一絲銳利。來得正好，他正愁沒有機會探探這位”好友”的虛實。
    ”讓他進來。”蕭璟宸轉身時已換上溫潤如玉的表情，衣袖輕拂間將案幾上那份血染的密報放入袖中。
    腳步聲由遠及近，楚茗剡一襲青衣踏入書房，腰間懸著一枚古樸銅印，行走間隱約有藥香飄來。蕭璟宸鼻子微微一吸，那是南疆特有的龍涎香，京城罕見。
    ”殿下氣色不佳，可是昨夜未休息好？”楚茗剡拱手行禮，目光卻在書房內迅速掃視一圈，最終停留在案幾一角——那裏有一絲未被完全擦拭幹淨的血跡。
    蕭璟宸將他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冷笑：”楚兄有心了。近日朝務繁雜，難免勞神。”
    ”殿下為國事操勞，也要保重身體。”楚茗剡從袖中取出一個青瓷小瓶，”這是”家父”之前從西域帶回的安神香，燃之可助眠。”
    蕭璟宸接過瓷瓶，指尖相觸的瞬間，楚茗剡察覺到蕭璟宸的掌心有一層薄繭——那是常年習武之人才有的痕跡，但蕭璟宸素來以文墨聞名，何時對武術如此上心了？
    ”楚兄今日前來，恐怕不隻是送香這麼簡單吧？”蕭璟宸將瓷瓶置於案上，狀似隨意地問道。
    楚茗剡神色微凝，隨即笑道：”殿下明鑒。實不相瞞，近日江逸塵遭遇刺殺，刺客身上搜出了北漠密文。我懷疑……此事與朝中某些人有關。”
    北漠密文？蕭璟宸瞳孔微縮。這與密報中提到的”江逸塵通敵”竟如此吻合，是巧合還是楚茗剡故意為之？
    ”哦？”蕭璟宸端起茶盞輕泯一口，掩飾眼中的銳利，”江逸塵不過一介商賈，北漠為何對他下手？”
    ”這正是蹊蹺之處。”楚茗剡向前一步，壓低聲音，”逸塵前日告訴我，他在查一樁七年前的舊案，似乎觸及了某些人的利益。”
    七年前！蕭璟宸手中的茶盞微微一顫，茶水險些溢出。七年前正是冥薈崖事變之時，難道……
    ”什麼舊案值得北漠大動幹戈？”蕭璟宸強自鎮定，目光卻緊鎖楚茗剡的每一個表情變化。
    楚茗剡忽然沉默，目光左右打量間忽然瞥見蕭璟宸袖口露出的一角信箋——那上麵有一個模糊的血指印。他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恢複如常。
    ”具體案情逸塵未曾詳說，隻說涉及朝中重臣。”楚茗剡頓了頓，”殿下……近日可收到什麼異常消息？”
    蕭璟宸警惕起來。楚茗剡此問太過刻意，分明是在試探他是否知曉密報內容。他故意將袖中信箋往裏收了收，果然看到楚茗剡的目光隨之而動。
    ”朝中每日消息紛雜，不知楚兄指的是哪一類？”蕭璟宸反問，同時暗中觀察楚茗剡的反應。
    書房內一時寂靜，隻有雨鈴霖滴水聲清晰可聞。楚茗剡的手指無意識地在膝上輕敲，節奏與雨鈴滴水聲重合——這是楚茗剡在緊張時才會有的小動作，蕭璟宸與他相識不過幾月，蕭璟宸心思縝密善於觀察，自然也逃不過他的眼睛。
    ”比如……關於北漠細作的傳聞。”楚茗剡終於開口，聲音比往常低沉了幾分。
    蕭璟宸心中冷笑，麵上卻不露分毫：”北漠細作年年都有，不足為奇。倒是……”他忽然話鋒一轉，”楚兄與江逸塵交情匪淺，可知他七年前身在何處？”
    這個問題如同一把利刃，直指要害。楚茗剡明顯一怔，眼中閃過一絲蕭璟宸從未見過的警惕，但轉瞬即逝。
    ”七年前……逸塵跟隨父親在江南行商，殿下為何突然問起？”楚茗剡的回答滴水不漏，但指節已經泛白。
    蕭璟宸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緩步走向窗前。七年前冥薈崖上，那個救他一命的黑衣少年——楚寒炤，與如今的江逸塵麵容竟有七分相似。當時他重傷昏迷，隻記得少年腰間一枚血色玉佩，上麵刻著古怪的紋路。
    ”隨口一問罷了。”蕭璟宸背對著楚茗剡，聲音平靜，”本宮記得楚兄有個兄長叫楚寒炤，七年前被構陷謀逆，與楚將軍已不在人世。”
    身後傳來茶盞落地的脆響。蕭璟宸轉身，看到楚茗剡正慌忙拾起碎片，但指尖已被劃破，鮮血滴在青石地麵上，散開在地麵上。
    ”寒炤兄長。。。父親，他們當年被構陷冤死，臣會盡快查明真相為他們報仇。”楚茗剡聲音嘶啞。
    ”殿下怎麼突然提起他？”
    蕭璟宸緩步走近，從袖中取出絲帕遞給楚茗剡：”本宮昨日夢見冥薈崖舊事，想起那位救命恩人，故而一問。”
    楚茗剡接過絲帕的手微微發抖：”殿下重情重義，寒炤兄長在天之靈定感欣慰。”
    蕭璟宸盯著他染血的手指，忽然問道：”楚兄可知“血冥晶“？”
    這句話如同一記驚雷，楚茗剡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震驚與恐懼。血冥晶——這正是當年楚寒炤腰間玉佩的名字，乃北漠王室秘傳信物！
    ”我。。。不知殿下所指何物。”楚茗剡強自鎮定，但額角已滲出細密汗珠。
    蕭璟宸不再逼問，轉而走向案幾，狀似隨意地抽出一卷竹簡：”本宮近日翻閱古籍，見有記載北漠秘寶“血冥晶“，據說可號令潛伏中原的暗探，一時好奇罷了。”
    楚茗剡的臉色已經蒼白如紙。蕭璟宸知道，自己這一箭正中靶心。
    ”殿下博才廣識，臣自愧不如。”楚茗剡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卻比哭還難看，”時候不早，臣先行告退。”
    蕭璟宸也不挽留，隻是在他轉身時忽然道：”楚兄手上的傷，記得上藥。”
    楚茗剡背影一僵，匆匆離去。
    待腳步聲遠去，青梔從暗處閃出：”殿下，楚茗剡的反應……”
    ”太反常了。”蕭璟宸眸色深沉，”他必然知道什麼。密報中提到江逸塵可能是北漠細作，而楚寒炤當年佩戴血冥晶……這絕非巧合。”
    青梔低聲道：”陌塑已查到，楚茗剡三日前曾秘密前往城西一處荒廢宅院，那裏近日有北漠商人出入。”
    蕭璟宸眼中寒光乍現：”繼續盯著他。另外，查查當年楚寒炤“叛變“的真相。”
    窗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名侍衛匆忙入內：”殿下，丞相府剛剛傳出消息，二皇子今夜要在府中設宴，邀請了六部要員，卻。。。獨獨沒有通知東宮。”
    蕭璟宸與青梔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二皇子與丞相府走得近不是秘密，但如此明目張膽地將太子排除在外，卻是首次。
    ”看來二哥是迫不及待了。”蕭璟宸冷笑，”青梔，備一份“厚禮“，本宮要親自赴宴。”
    青梔大驚：”殿下！這太危險了！二皇子分明是要……”
    ”正是因為他有所圖謀，本宮才更要親眼看看。”蕭璟宸打斷她，從暗格中取出一枚青銅令牌遞給青梔，”傳我令，調“玄甲衛“暗中接應。”
    青梔接過令牌，欲言又止。玄甲衛是蕭璟宸秘密培養的死士，非到生死關頭不會動用。
    ”還有……”蕭璟宸沉吟片刻，”派人盯緊江逸塵，。”
    ”殿下懷疑江逸塵就是……”
    ”楚寒炤的至親。”蕭璟宸聲音冰冷，”七年前他救我，或許本就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騙局。”
    暮色漸漸暗了下來，書房內燭火搖曳，將蕭璟宸的身影拉得很長。他取出袖中那份血染的密報，再次細讀其中一行小字：”血冥現，風雲變；漠人入，山河陷。”
    若江逸塵真是楚寒炤至親，那麼楚茗剡又是誰？他似乎不簡單……
    蕭璟宸望向窗外漸暗的天色，二皇子府的方向已亮起燈火。今夜之宴，恐怕不隻是簡單的酒席，而是一場鴻門宴。

    作者閑話：

    楚寒炤是一位驍勇善戰的大帥哥。雨鈴就是風鈴，因為下雨雨滴滴落它會發出響聲。
    謝謝大家的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