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滿眼神陰鬱的盯著她哥，不說話。
    程歆·剛想跑過去安慰一下，就見她眼神暗戳戳的盯著她哥，搓著手掌躍躍欲試的樣子。
    程歆不知所以然，皺了皺眉，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她向著夏譽的方向撲了過去。
    眼看著巴掌就要拍在夏譽的背背上了，隻見夏譽靈活輕巧的一側身，伸手拍向因為慣性撲向前夏滿。
    “啪”的一聲，清脆又響亮，夏譽雙手抱胸，得意洋洋的看著像是吃了臭蟲的夏滿嗤笑嘲諷道：“你這點破伎倆，當次次都有效的嗎，你哥我又不傻。”
    “那就是你被她偷襲成功過？”一旁看愣了的程歆迅速的抓住了重點。
    這下吃了臭蟲的變成夏譽了。
    縮在一旁的夏滿沒憋住笑出了聲，用自以為小聲的聲音說道：“其實不止一次...啊！”話沒說完就被飛來的拖鞋重擊了。
    “停！”程歆見場麵越來越亂，再不阻止一下就要變成追逐戰了，被迫當了一回和事老，在中間當攪屎棍。
    “好了別打了”程歆榨盡腦汁的挑一個話題無果後，選擇拿自己的名字開刀，他走到縮在角落裏的夏譽身邊，蹲下身子開口。
    “我的名字，程是前程的程，歆嘛是...”他瘋狂的可以和歆組詞並且寓意好的詞時，腦海裏突然想到夏譽在放學時對他說的詞，他憑著記憶念了出來“程途雖遠誌猶在，歆羨江山萬裏遊。”
    想著八成一個剛上初中的小姑娘應該沒聽過，準備開口用最質樸的拆字法解釋歆的時候，就聽見可能沒有那麼大詩詞儲備量的妹妹開口道：“啊，我知道誒。”
    程歆剛想誇她說真厲害，就聽見夏滿說完的後半句：“我哥前幾年天天天天在念叨這句詞，他可喜歡了，竟然和你的名字一樣誒，好巧啊。”
    夏滿激動的說著，邊用胳膊肘擊她哥，並投給了他一個意味不明的眼神“是吧。”
    “昂，真巧”夏譽撇了眼夏滿有些嫌棄。
    “......”場麵一度陷入了沉默。
    “啊，那個什麼，你穿這個挺好看的啊”夏譽抬手指了指程歆身上的紅色連帽衫。
    “啊，謝謝啊”程歆有些不自然的有些尷尬的點了點頭
    場麵一度陷入了尷尬，程歆有些受不了這種超低氣壓的尷尬氣氛，覺得此時此刻必須說些什麼緩和一下，沒頭沒腦的就冒出了一句：“為什麼你會有顏色這麼鮮豔的衣服啊，感覺和你好不搭啊”程歆邊說還邊扯了扯衣角。
    夏譽還在思考為什麼自己會有這種花花蝴蝶類型的衣服時，一旁的夏滿蹦出來說道：“這件衣服很早之前就有了，但是我沒見哥哥。”
    “嗯，沒穿過”夏譽承認道“這件衣服本來是打算送人的，但是現在不用了。”
    程歆聽夏譽著麼一說，心想”幹壞事了，手氣真差，挑了件要送人的”伸手打算把衣服脫下來：“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這件衣服在哪買的，我給你重新賣一件吧。”
    “沒事，不用了”夏譽並不是不在意：“而且，你穿著也很好看。”
    這話實在不假，長期悶在長袖下的皮膚雪白，紅色又將本身就白的皮膚襯的更白，像是珠寶店中的珍珠，而那件紅色的針織衫就像是緊緊貼著鑲座，鮮豔的顏色沒有爭奪珍珠的美顏，隻是安靜的做著陪襯。
    “哦”程歆突然就不知道怎麼回他了，隱隱約約的並不想把外套還給他，更不想讓他送給別人，這個奇怪的想法讓他下了一跳，但很快也就翻篇了。
    程歆低頭盯著自己的手腕上覆著的紅外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仿佛想把這件外套盯出個洞來，剛入神時被一道聲音打斷。
    “哥我餓了”夏滿晃了晃夏譽的胳膊。
    夏譽撇了她一眼：“天天就知道吃，行吧我去做飯”
    他轉頭看向程歆：“要不一塊吃吧，我還是會做飯的。”
    程歆的理智告訴他他現在需要拒絕但是他發現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沒辦法隻能點點頭，跟著夏譽進了廚房，想幫忙打打下手。
    夏譽看著程歆也跟進了廚房出聲道：“你進來幹嘛，你會做飯？
    程歆有些不服氣，反駁道：“我怎麼不會了。”
    擠開夏譽來到菜板前，拿起刀切著夏譽切了一半的菜，一刀細二刀寬三刀對準手指頭。
    夏譽連忙搶回來了菜刀：“祖宗誒，求您移步到餐桌上可以嗎”又抬起手指了指菜板上的青菜道：“這道菜的名字叫做，炒小青菜，不是青菜炒手指頭。”
    程歆雪白的臉上瞬間變得通紅，沉默的離開廚房坐在了餐桌前，看著夏譽熟練的切菜做飯。
    忽然的，陷入了貌似早已被遺忘的思緒
    十年前，二零一七年六月二十五日，蘇北。
    正是在炎熱的又讓人舒心的暑假。
    空氣中撒著太陽傳播的熱浪，七歲的程歆在毒辣的太陽下肆意的奔跑，赤著腳在水稻旁的長長淺淺的小溝渠中趟著水，水堪堪沒過他的膝蓋，時不時彎腰在水裏摸索著一些沒有用小垃圾。
    小水渠的後麵是一片田，田的後麵是一條所謂的大河，這條河通向洪澤湖，程歆不是個不知好歹的孩子，不會拿生命開玩笑，所以不會一個人跑去哪玩。
    程歆有一個小小的不知道在哪撿的藥瓶子，裏麵收集著他的小寶物，好看的小石頭，亮亮的玻璃珠，做工劣質的塑料小花，小小的寶物被藏在藥瓶子裏，上下晃動瓶子，會有“嘩啦啦嘩啦啦”的聲音，是一個廉價又裝有全世界的樂器。
    程歆還在水裏瞎摸著，遠處傳來一聲並不算和藹的聲音：“快回來，外麵熱死了，打點水泡西瓜，回來吃飯。”
    這是程歆的外婆，一個嘮叨又勤勞的人。
    “好”程歆衝著兩層的自建房回了一嗓子，連忙從小水溝裏爬出來，短褲的兜裏揣著剛從水裏摸的寶物。
    踏著一雙涼拖鞋，往家中跑，太陽光就毫無保留的照射在程歆的身上，但他好像也不覺得曬，跑回家，摸了個桶就又接著去井邊打水。
    剛握上井的把手程歆就迅速的撒開了手，鐵把手被暴曬好幾個小時，煎雞蛋都嫌火大，他一隻手等在接水口，一之手撩起短袖下擺，隔著衣服迅速上的按壓把手，清澈冰涼的地下水順著橡膠管而出，打在程歆的左手上，手捧起水澆在鐵把手上降溫。
    啃吃啃吃的打完了半桶水後，程歆又衝了衝剛從水坑裏爬出來的腳。
    拎著半桶水往家走，明明隻有兩步路的距離，但對於一個七歲的孩子還是有些勉強，喊著：“外婆，我拎不動了。”
    從大門外走出了一個利落健壯的農村婦女，圍著圍裙，單手接過程歆手中的水桶，快步的往回走，程歆就啪嗒啪嗒的踏著比他的腳大很多碼的成人拖鞋往回走。
    走進大門穿過大院，到了堂屋，堂屋挺大，擺了很多的東西，兩個桌子，一個是小木桌，一個大四方桌，長長的電視櫃，和實木沙發，冰箱和一個占據整麵牆的壽比南山玻璃畫。
    平時吃飯用小木桌，來人了，人多了，就用四方桌。
    程歆跑進堂屋裏，外公喜歡喝酒，喝醉了喜歡胡言亂語的亂七八糟講話，但也算半個藝術家，沒事就去村裏的學校教大小朋友練字。
    外公正坐著小木桌前喝酒，頭頂上旋轉著吱呀吱呀轉不快的老吊扇，菜已經上齊了，程歆用手撚了一塊雞肉啃著，外公見了沒有阻止，隻是說。
    “旁邊有筷子，用筷子夾”夏譽用筷子敲了一下夏滿準備悄悄撚菜的手。
    程歆的思緒被喚回，看著眼前的場景和回憶有點重合不由的有些心虛。
    夏譽捕捉到了他一瞬間的神情，肚子裏的壞水開始冒泡泡，看著他的表情有些好玩的問道：“怎麼你也想用手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