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九章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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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冰雪消融中逝去,如奔湧不息的河流般,從不為世上的任何一個生命停下腳步。
薛凝心依舊在學校和幽明館兩邊忙著,偶爾有自己來找她的鬼魂,也能應對如常了。
外婆徐淑蓉依舊沒有回到陰間,薛凝心聽了媽媽的話,倒是回到外婆家去找了。
舅舅許是還沒從失去母親的悲痛中走出來,隻把燒焦的廢墟清理了,並沒有修繕。
薛凝心瞥了一眼荒蕪的院子,便轉身離開。
不敢多看,怕承載所有美好回憶的地方就此消失。
她始終覺得外婆不現身定有其他原因,可把與外婆熟識的人問了個遍卻仍毫無頭緒。
或許突破點還是在帶走外婆的No.001號黑白無常身上。
為了增加見到No.001號黑白無常的機會,也是因為心軟,薛凝心幾乎對陰陽兩界的委托來者不拒。
後果就是她幾乎沒有什麼休息時間,每天保證七個小時的睡眠都很困難。
梁渙冰每次見到她拿著杯咖啡在幽明館都要皺眉,也嚐試過強製讓她休息,但鬼魂們之間已經將薛凝心傳成了古往今來最心慈的靈媒,見不到便托夢給她,簡直防不勝防。
薛凝心笑著打趣:“你一定是世界上第一個不愛讓員工加班的領導。”
梁渙冰卻十分嚴肅:“人在精神力虛弱時極易受到各方攻擊,特別是你天生體質特殊,若不是有強大的靈力和法寶護體,陽間和陰間對你來說都十分危險。”
“我知道啦,師傅。”薛凝心拿上筆記本和筆,拉著梁渙冰胳膊往外走,“不要擔心我啦,有什麼困難我肯定會找你和薑清他們幫忙的。你不是要去判官司嗎?快去吧!”
幽明館後院的柳樹長著嫩綠的新葉,在早春的清風裏搖曳飄蕩。
薛凝心將靈媒雜談攤開,由她記載的事件有六十餘件,就已寫完了半個冊子,要將每一個細節都記錄下來。
葉保誠風風火火地走過來坐到她對麵。
“凝心,最近幾乎每天都能見到你,都不用休息的嗎?”
薛凝心頭也不抬下筆如注:“既在其位當謀其責,大家既然來委托我,我也不能辜負他們的信任啊。”
葉保誠將她的努力都看在眼裏,由衷道:“老實說,一開始知道你是靈媒時,我還很不服,但跟你一起工作後才發現,你是真的太努力了。我是真的佩服你,如果我當上靈媒,一定做不到你這樣。”
薛凝心笑了笑:“你也有你的方法呀,現在風堂有了你也逐漸可以受理陽間的事務,如何找到張家的重擔幾乎都落在你們肩上了。”
“會找到的。”葉保誠聲音沉了下去,“在我這輩子結束之前,我一定要找到張家。”
筆下一頓,薛凝心抬起頭,見葉保誠穿著白色的練功服,想起楊君遙讓他每天都要進行清修。
“那天之後,他還有出現嗎?”薛凝心小心問道。
“沒有,”葉保誠搖了搖頭,“自從在玄宇那兒,你用拘魂鏈把他鎖住了之後,就再沒有醒過來。”
薛凝心麵色凝重,這段時間以來她翻閱了幽明館所有典籍,從古至今妖魂寄生的例子隻有十幾個,但大多數最後都是妖魂占據了上風,較好的結局是肉身死亡後,妖魂自然脫離,被寄生的人三魂在死後方能補齊歸位。
葉保誠自己也查過,自然知道麵臨的結局。
他看得很開:“沒關係,我絕對不會向他認輸,他要真想占據我這副身體,那也要跟我鬥一番,大不了同歸於盡。”
薛凝心驚得張了張嘴,終究沒說什麼勸他的話,隻是歎氣:“你說佩服我,我倒是很佩服你的勇氣和決絕。葉大哥,你放心,我一定幫你,我們人多力量大,肯定有辦法的。”
葉保誠笑著點點頭,拿出震動的手機看了一眼,隨即意外地挑了挑眉。
薛凝心歪了歪頭:“怎麼了?”
葉保誠將手機屏幕遞到她麵前。
父親:[有事,速歸。]
“呃……”薛凝心對葉家獨特的交流方式有些不適,畢竟薛宏誌和徐明月從來沒有如此冷漠地命令她做什麼。
葉保誠卻神色如常:“老爺子今天轉性了,竟然主動叫我回去。”
“是家裏出了什麼事嗎?”薛凝心見識過他因為家人痛哭,“需要我跟你一起去嗎?”
“不用啦,應該不是什麼大事,否則也不會找我的。”葉保誠起身,“你趕快抓緊時間休息吧,黑眼圈都要出來了。”
平城市是十朝古都,經過幾千年的發展,現在成為了繁華的金融貿易中心之一。
葉家世代從商,自民國時期逃來平城後,便紮下了根,如今已是首屈一指的名家大族。
葉家莊園坐落在市郊,一進大門便是鬱鬱蔥蔥的草坪花園。
三名工匠照常修剪著幾棵高大的景觀樹,沒有注意到大門安靜地打開又關上。
葉保誠還穿著那身白色練功服,赤手空拳地走了進來。
沒人阻止他,也沒人來接他。
適當的閑聊可以讓人在繁重的體力勞動中,轉移精神注意力。
一個工匠起了頭:“今天正對著榮少爺房間的那片玫瑰園不用管,小少爺正在氣頭上,千萬別出現在他視線裏麵,當心做了出氣筒!”
“哎,可是夫人要是看到了,又該罵我們了。這葉家給的錢是多,可活兒也太不好幹了。”
另一個人嘖了一聲:“又要活兒輕鬆又要掙得多,咋啥好事都讓你趕上了呢。誠少爺倒是人好心善,就是得不到家主賞識,又長期不回家。”
管家從樓上瞄到葉保誠回來,已匆匆趕來迎他,本還意外為什麼誠少爺停在了景觀樹旁,此時剛好聽到工匠們的話。
剪刀哢嚓哢嚓地一刻不停,他們的話也緊鑼密鼓地一句跟著一句。
“我怎麼聽說,誠少爺得了怪病。都說是葉家發家時不光彩,如今業力因果都到了誠少爺身上。”
管家心頭一驚,大聲喝道:“幹活就好好幹,亂嚼舌根的當心被開除!”
葉保誠嘴角勾起玩味的笑:“怎麼了,人家說的有什麼錯嗎?”
管家已經在葉家幹了30年,將這個孩子在這個家的心酸苦楚看得一清二楚,隻好無奈勸道:“誠少爺,快進來吧,家主正等著您呢。”
葉保誠雙手插兜,晃晃悠悠向主宅走去。
葉家莊園的房子都是歐式建築,工人們忌憚的心情不好的榮少爺——葉保榮,此時正站在樓梯上,看著葉保誠穿過前廳,一步步向自己走來。
葉保誠瞥了一眼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便麵無表情地移開視線。
兩人擦肩時,葉保榮咬牙切齒地低聲罵他:“都怪你,現在全世界都知道葉家出了個算命的,都找到家裏來了,真給葉家丟人!”
葉保誠目不斜視:“你沒有資格評判我。”
二樓南麵最大的房間,是葉家現任家主葉耀中的書房。
葉保誠屈起手指敲了兩下,篤篤——“父親,是我。”
“來。”
傳來的聲音無悲無喜,葉保誠快速深吸了口氣,才推門而入。
葉耀中背對光靠在椅子上,看著他這身衣服白的刺眼,不由得皺眉。
“你雖然獨自在外麵久了,但也不得自由過頭,不修邊幅。”
葉保誠垂著眼看了看自己不染一絲塵埃的衣服,恭順解釋:“父親,兒子剛做完晨修,接到父親消息,擔憂家中事情,故而未來得及換衣服。”
“嗯。”葉耀中直截了當,“有個連海市的孩子,跟你情況相似,如今昏迷不醒,他父母不知從哪兒得到了你的消息,帶著孩子求上門,正安頓在偏院,你帶他到你那裏吧。”
葉保誠有些意外地抬眼看去,因為逆著光看不清父親的表情。
他轉了轉眼試探問:“父親,請問他家與咱們家有什麼合作嗎?我有什麼要注意的?”
葉耀中端起茶杯抿了口:“他家姓周,父母是企業員工,與葉家沒有合作。你的任務就是將人帶走,你母親心善,見他家愁雲密布,便寢食難安。”
說到這兒葉保誠就明白了,周家帶著孩子直接求到了葉家門口,父親為著葉家的麵子,自然不能直接掃地出門。自己那個麵慈心狠的繼母從嫁進葉家後,便一向眼高於頂,看不起工薪階層,時間久了定然原形畢露,有損葉家百年榮耀。
奇怪的是,若是過年之前的葉保誠,在得到父親的指示後,必定鬥誌昂揚,勢要將事情完美解決給他看才行。
但經過嚴藝霏的一番話後,他便不曾想過要在父親麵前證明什麼了。
他許久未開口,葉耀中姿勢未變,語氣卻添上了幾分不耐:“嗯?”
葉保誠微微垂首:“好的,父親,我這就去偏院看看。”
葉家祖上人丁興旺,莊園一共有三個偏院,周家被安排在離主宅最遠的一個。
在葉家眼裏不過是一處偏僻的宅院,可在普通人的世界裏卻堪比風景秀麗的度假別墅了。
然而周家人卻沒有心情欣賞和享受。
管家提前派人傳話了,周家夫婦便走到偏院門口等著。
夫婦二人皆是麵色蒼白、眼睛**紅腫,顯然已經憔悴了許多天,遠遠見到一道白色勁瘦的身影走過來,連忙迎上去。
葉保誠快走了幾步,伸出雙臂正好扶住要跪下的周媽媽。
她還未開口便又流下淚來:“誠少爺,求求您,救救我兒子!他們都說您有辦法,求求您了……”
“女士,快請起,我們快去看看孩子。”
葉保誠和周爸爸一起扶起周媽媽,邊走邊問:“請問發生了什麼?”
周爸爸說著這幾天重複了無數遍的話:“燁辰本來在外麵跟小區裏的孩子玩,忽然有人打電話給我說燁辰傷人了,我們過去的時候,另一個孩子渾身都是血倒在那兒,燁辰閉著眼,嘴裏念叨著”莫求、莫求”,我上去叫了他一聲,然後燁辰就昏過去了再沒醒來。”